公司周年庆的晚宴设在顶楼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衣香鬓影间觥筹交错。林默穿着定制西装，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脸上挂着得体的笑，眼底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
被下药的事虽然过去几天了，身体也已无大碍，但心里那点别扭劲总也散不去。苏晴和曼妮都怀着孕，他连个能亲近的人都没有，夜里躺在书房沙发上，总觉得空落落的。
应酬到一半，他实在觉得闷，便借口透气，独自一人下了楼，沿着街边慢慢晃荡。秋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路过一家咖啡馆时，他无意间往里瞥了一眼，脚步猛地顿住。
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女人，穿着米色风衣，正低头看着手机，侧脸的轮廓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那眉眼，那鼻梁，那微微抿起的唇，像极了苏菲。
林默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
不可能……苏菲明明已经不在了。当年那场车祸，他亲自去认的尸，连墓碑都是他亲手立的。
可眼前的人，分明就是苏菲啊。
他几乎是踉跄着推开门，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没能安抚他狂乱的心跳。他一步步走近，直到站在女人面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苏菲？”
女人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即礼貌地笑了笑：“先生，您认识我？”
就是这一笑，像极了。连眼角的弧度，都和记忆里的苏菲一模一样。
林默愣在原地，喉咙发紧，半天说不出话。
女人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明白了什么，站起身伸出手：“您是林默先生吧？我叫苏晴，晴朗的晴。我想，您大概是认错人了。”
“苏晴？”林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里的震惊稍稍平复了些，“你……你和苏菲是什么关系？”
“苏菲是我双胞胎妹妹。”苏晴的眼神暗了暗，语气带着一丝怅然，“她三年前出了意外，去世了。”
双胞胎姐姐……
林默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镜花水月的失落，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庆幸。
“对不起，打扰了。”他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些，“我是林默，是你妹妹的……朋友。”
“我知道您。”苏晴请他坐下，叫来了服务员，“妹妹生前偶尔提起过您，说您是个很厉害的企业家。”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林默得知苏晴就住在附近，在一家中学当老师，丈夫是医生，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日子过得平淡而安稳。
“您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苏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关切地问了一句。
林默苦笑了一下，没细说被下药的事，只说是最近烦心事多。
从咖啡馆出来时，林默主动要了苏晴的联系方式：“以后……可以常联系吗？就当是……替苏菲看看你。”
苏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好。”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像着了魔一样，每天都找借口约苏晴出来喝咖啡。有时聊苏菲小时候的趣事，苏晴会笑着说“她从小就调皮，总抢我零食”；有时聊起工作，苏晴会认真地听着，偶尔提出几句中肯的建议。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能让林默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看着她的脸，仿佛苏菲从未离开过，那种熟悉的亲切感，让他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他甚至产生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要是能把她留在身边就好了。他可以给她更好的生活，让她不用每天去学校备课，不用为了柴米油盐操心。他只想每天能看到这张酷似苏菲的脸，能听到她说话，哪怕只是坐着沉默，也好。
这天下午，他们又约在那家咖啡馆。苏晴带来了儿子的照片，小家伙穿着校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眉眼像极了苏晴。
“他叫安安，很调皮，跟我妹妹小时候一个样。”苏晴说起儿子，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林默看着照片，心里的失落像潮水般涌上来。他注意到苏晴无名指上那枚朴素的戒指，闪着温润的光——那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印记，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取代的。
“你先生……对你很好吧？”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嗯，他是个很踏实的人。”苏晴笑了笑，“虽然不懂浪漫，但会在我生病时整夜守着，会记得我所有的小习惯。”
林默没再说话，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心底。
他终于明白，眼前的人再像苏菲，也不是苏菲。她有自己的生活，有深爱的丈夫和孩子，有属于她的幸福。他的那些念头，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妄想，是对苏菲的思念扭曲成的执念。
“以后……可能不能经常出来了。”苏晴像是下定了决心，语气带着歉意，“我先生有点介意……林先生，对不起。”
“没关系。”林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心里却像被掏空了一样，“是我打扰了。”
他怎么会不明白，苏晴的“介意”，不过是委婉的拒绝。她不想因为他这个“妹妹的朋友”，影响到自己的家庭。
送苏晴到路口时，她的丈夫开车来接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温和的脸，看到苏晴时，眼里瞬间盛满了笑意：“跟朋友聊完了？”
“嗯。”苏晴坐进副驾驶，回头对林默挥了挥手，“林先生，再见。”
“再见。”
看着车子汇入车流，渐渐消失在视线里，林默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秋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刺骨的凉意。
他掏出手机，翻出苏晴的联系方式，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按下了删除键。
有些念想，注定只能是念想。强行抓住，只会伤害别人，也为难自己。
他转身往回走，脚步有些沉重，心里却莫名地轻松了些。或许这样也好，彻底断了念想，才能更好地往前走。
回到别墅时，苏晴正坐在客厅等他，看到他回来，连忙扶着腰站起来：“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我让张妈给你留了汤。”
林默走过去，伸手扶住她，鼻尖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温柔：“没什么，就是出去散了散心。”
他低头，看着苏晴隆起的孕肚，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忽然觉得，那些逝去的人和事，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都比不上眼前的真实。
苏晴，曼妮，晓棠，还有那些孩子们……他们才是他现在拥有的，需要珍惜的。
“汤呢？我饿了。”他笑了笑，牵着苏晴的手往餐厅走。
“在厨房温着呢，我去给你端。”
看着苏晴略显笨拙的背影，林默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过去的已经过去，该放下的，终究要放下。他能做的，就是守好眼前的幸福，珍惜身边的人。
至于那份对苏菲的思念，就让它埋在心底，成为回忆里一道温柔的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