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梧桐叶落了满地,林默的车驶过铺满金色落叶的街道,苏菲坐在副驾驶座上,怀里抱着熟睡的女儿,眼神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带着点茫然的空落。
三天前,调查结果摆在林默面前——监控里的男人叫陈宇,是苏菲大学时的恋人,毕业后断了联系,上个月突然出现在京市,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拿到了别墅钥匙,每次进去,都是和苏菲在卧室里待着。那些“衣衫不整”的画面,并非做了什么逾矩的事,只是两人争执时扯乱了衣服。
林默拿着调查报告在书房坐了一夜,烟蒂堆满了烟灰缸。他想起苏菲看到监控时的慌乱,想起她问“是不是和你有关”时的眼神,心里像被钝器反复碾过,疼得发不出声。他不是没想过戳破,可话到嘴边,看着她抱着孩子温柔的侧脸,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快到了。”林默的声音打破沉默,他侧头看了苏菲一眼,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这处别墅离我住的地方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院子里有你喜欢的紫藤花架。”
苏菲回过神,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谢谢你,林默。”
车停在一栋白色的别墅前,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打理得精致的花园。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站在门口等候,看到他们下车,恭敬地弯腰行礼。
“这是张妈介绍的佣人,都是在法国做了多年的,熟悉这边的习惯,”林默接过她怀里的女儿,动作轻柔,“你要是觉得不合适,随时换。”
苏菲走进客厅,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远处能看到成片的葡萄园。装修风格是她喜欢的简约风,米色的沙发,原木色的茶几,墙上挂着她之前提过喜欢的画家的作品——显然,林默是花了心思的。
可心里那点暖意,很快就被不安取代。她知道林默不是傻子,监控里的事,他不可能查不到真相。他越是这样平静,越是这样妥帖安排,她心里就越慌,像有块石头悬在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林默,”她转过身,看着正在给女儿找摇篮的他,声音带着点颤抖,“我们……谈谈吧。”
林默的动作顿了顿,转过身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谈什么?”
“陈宇他……”苏菲咬着唇,指尖攥得发白,“他是我以前的朋友,来找我是为了……”
“我知道。”林默打断她,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的温度却有些凉,“过去的事,不用解释。”
他的平静像一把软刀子,割得苏菲心里又酸又涩。她宁愿他像上次在京市那样发火,宁愿他质问她,也不想他这样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不生气吗?”她抬头看着他,眼眶泛红,“我骗了你,我和他……”
“我说了,不用解释。”林默的声音沉了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你现在怀着孕,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最重要。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停了顿:“晚上我让厨师过来,做你爱吃的马赛鱼汤。有什么需要,直接跟佣人说。”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苏菲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知道,林默这不是原谅,而是把那道裂痕藏了起来,用一座精致的别墅,用妥帖的安排,划开了一道无形的距离。
傍晚,林默果然带着厨师来了。餐桌上摆满了苏菲爱吃的菜,他耐心地给她剥着虾,给女儿喂着辅食,动作温柔得像从前一样。可苏菲能感觉到,他的眼神里少了点什么,那种毫无保留的炽热,被一层淡淡的疏离取代。
“这周末带你去凡尔赛宫走走?”林默忽然开口,语气尽量显得自然。
苏菲摇摇头:“我有点累,想在家休息。”
林默“嗯”了一声,没再说话,低头默默吃饭。
饭后,他陪着女儿玩了会儿,就起身告辞:“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苏菲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心里空落落的。佣人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牛奶:“太太,先生对您真好,特意嘱咐我们每天给您炖燕窝,还说您喜欢安静,不让我们多打扰。”
苏菲接过牛奶,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却暖不了心里的寒意。是啊,他给了她最好的物质生活,给了她足够的空间,可那份心照不宣的隔阂,却像这深秋的寒意,一点点渗透进骨子里。
夜里,苏菲躺在床上,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拿出手机,翻到陈宇发来的消息,他说“对不起,不该打扰你”,她犹豫了很久,终究还是删了对话框。
她知道,自己该和过去彻底告别了。可林默心里的那道坎,她该怎么跨过去?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苏菲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轻轻叹了口气。或许,林默把她安置在这栋别墅里,就是想让彼此都冷静一下吧。只是这份冷静,带着太多无声的苦涩,让她在每个深夜里,都忍不住想念那个在京市四合院里,会因为她一句话就红了眼眶的林默。林默将那份dNA鉴定报告摔在苏菲面前时,玻璃杯里的红酒溅出几滴,落在米色的地毯上,像极了凝固的血。
“解释。”他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风,每个字都带着冰碴,“这孩子,是谁的?”
苏菲的脸瞬间惨白,手指抖得握不住那份薄薄的纸,上面的“排除亲生血缘关系”几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说话!”林默猛地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以为你只是和他见了几面,苏菲,你告诉我,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知道会这样……”苏菲的眼泪汹涌而出,混合着恐惧和绝望,“那天我喝多了,我以为……我以为是你的……”
“以为?”林默冷笑一声,甩开她的手,眼神里的失望和厌恶几乎要将她淹没,“苏菲,你真让我恶心。”
他转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明天去医院,把孩子处理掉。”
苏菲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林默,你说什么?这也是一条生命啊!”
“我的别墅里,不养别人的种。”林默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要么你自己去,要么我让人‘请’你去。”
“你不能这么做!”苏菲扑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皮肉里,“我知道错了,林默,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把孩子生下来,我自己养,绝不麻烦你……”
“够了。”林默甩开她,眼神里的冰冷让她如坠冰窟,“我林默还没窝囊到替别人养孩子的地步。给你一天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告诉我。”
他摔门而去,留下苏菲瘫坐在地上,看着那份报告,哭得撕心裂肺。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像是在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奏响一首提前到来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