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达把最后一块吐司放进烤面包机时,林默正站在玄关换鞋。晨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肩头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忽然发现,他穿衬衫的样子比刚认识时顺眼多了——大概是看熟了他晨起时的胡茬,看惯了他伏案工作时微微蹙起的眉,连带着那些曾经觉得“严肃”的轮廓,都染上了烟火气。
“今天要去见合作方?”她端着热牛奶走过去,指尖习惯性地替他理了理歪掉的领带。这个动作做了快两个月,熟练得像与生俱来的本能。
“嗯,下午可能要晚点回。”林默接过牛奶,指尖触到她的手背,温温的,“晚上想吃什么?我带回来。”
“都行,你别太累就好。”琳达笑了笑,替他打开门,“路上小心。”
门关上的瞬间,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烤面包机“叮”地弹起,吐司的焦香漫开来,却压不住心里那点若有似无的涩。
试婚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多月,老爷子催婚的电话打了三次,每次林默都说“再等等”。她知道他不是反悔,他会记得她不吃香菜,会在她赶稿晚了时留一盏夜灯,会把工资卡主动交给她保管,甚至连她随口提过的设计师手稿,都托人从国外找了回来。
可他偏偏不提结婚的事。
晚上林默回来时,带着一身酒气。琳达刚把醒好的蜂蜜水递过去,就被他拽进怀里。他的头埋在她颈窝,呼吸滚烫,带着点含糊的喟叹:“还是家里好……”
“喝多了吧?”她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只疲惫的大型犬,“去洗漱,我给你煮了醒酒汤。”
他却不肯松手,手臂收得更紧,声音闷闷的:“琳达,别离开我。”
琳达的心猛地一软,所有的委屈都散了。她知道他今天见的合作方有多难缠,知道他为了拿下项目喝了多少酒。她抬手回抱住他,下巴抵着他的发顶:“我不走,就在这儿等你。”
林默这才松了点劲,抬头看她,眼里蒙着层水汽,像个迷路的孩子:“真的?”
“真的。”她笑了,替他擦去嘴角的酒渍,“快去洗脸,汤要凉了。”
等她把醒酒汤端到卧室时,林默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她白天落在沙发上的发圈。琳达坐在床边,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忽然就懂了他的犹豫。
他不是不想结婚,是怕。
怕给不了她安稳的日子,怕工作太忙忽略了她,怕那些柴米油盐的琐碎磨掉现在的温情。他总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连带着一句“结婚吧”,都像要耗尽全身力气。
琳达轻轻抽出他手里的发圈,替他盖好被子。月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他平静的睡颜上,柔和得不像话。她低头,在他眉心印下一个轻吻,心里悄悄说:没关系,我等你想明白。
反正她有的是时间,等他把所有的顾虑都抛开,等他真正相信,他们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日子。
第二天林默醒来时,床头放着杯温水,旁边压着张便签,是琳达娟秀的字迹:“冰箱里有三明治,记得吃。——你的专属小管家”。末尾画了个吐舌头的笑脸,幼稚得可爱。
他拿起便签,指尖摩挲着那个笑脸,忽然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他刚换上的衬衫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是琳达喜欢的味道。
或许,不用等什么“最好的时机”。
他拿起手机,给老爷子拨了个电话,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爷爷,下月初六的日子,挺好的。”
电话那头传来老爷子中气十足的笑声,林默看着窗外掠过的飞鸟,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有些承诺,悬着的时候总觉得沉重,可真要开口时才发现,原来早就刻在了心里,只等一个清晨的阳光,就能说得坦然又笃定。
而那个在厨房哼着歌煎蛋的姑娘,大概还不知道,她等的那句承诺,已经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