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内的空气近乎凝固,所有人都在听着蓝景渊那冰冷而周密的战术构想中。就在此时,一道加密通讯请求的提示音打破了寂静。
提示音的级别是最高等的“深红”,意味着呼叫方,是那位身处欧洲古堡之中的“陛下”——蓝棠音。
蓝景渊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暂时回避。他走到独立的通讯台前,戴上了特制的骨传导耳机。没有影像,只有经过多重加密、听起来有些失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景渊。”
“陛下。”蓝景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恭敬。
“香港的网,准备得如何?”
“一切按计划进行。捕获节点已选定,人员随时可以就位。只等‘星辰之眼’抵达,便可合网。”
“很好。”蓝棠音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你的计划里,少了一个关键环节——如何让鱼儿主动游进你的网里?”
蓝景渊沉默了。这确实是他正在思索的难题。陈光和苏琳溪不是傻瓜,在经历了长白山的围剿之后,他们必然会变得更加警惕。想让他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一头撞进预设的陷阱,难度极大。
“请陛下示下。”
“钥匙与容器,对‘眼’的波形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度。”蓝棠音的声音仿佛在解释一件事,“长白山一役后,他们已经知道了‘星辰之眼’的存在,甚至可能已经通过某种方式,感知到了它的方位。压制是双向的,‘星辰之眼’在压制他们的同时,自身的存在也会像黑暗中的灯塔一样,被他们模糊地感知到。”
蓝景渊心中一惊,立时明白,陛下这是要让他自己当鱼饵。
“所以,我们不必隐藏。”蓝棠音继续说道,“抵达香港后,我需要你进行一次‘可控的暴露’。”
“我明白了。”蓝景渊沉声回答。
“记住,钥匙的价值,在于她能开启某扇门。但被情感‘污染’的钥匙,已经不再纯净,她可能会毁掉那把锁。所以,捕获她和容器的优先级是同样重要的。”蓝棠音的声音冷了下来,“我需要他们两个,都完好无损地被带到长白山。”
“遵命。”
通讯切断。
蓝景渊摘下耳机,沉默了片刻。他重新召集了部下,在原有的计划上,补充了一条新的指令。
“所有捕获节点内,行动期间,严格禁止使用任何热兵器。”他的声音斩钉截铁,“香港不同于荒山野岭,任何一声枪响,都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踩踏和舆论升级。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拘束’,不是‘击杀’。”
他看向负责装备的官员:“优先使用高分子材料的遮断网、大剂量速效麻醉喷雾,以及……金属网囊。我要确保在‘星辰之眼’完成精神压制前,从物理上,让他们动弹不得。”
......
军用机场的跑道上,薄雾尚未完全散去。一架线条流畅、通体漆黑的湾流公务机正静静地等待着它的主人。没有悬挂任何国籍标识,机身上只有一串不起眼的编号。
蓝景渊穿着一件半旧的深灰色风衣,胸口因佩戴着木盒而微微鼓起,但他巧妙地利用了风衣的褶皱,使其看起来并不显眼。他手中提着一个普通的行李箱,里面装满了伪造的商业合同与地质勘探报告。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打扮低调的随员,他们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跨国公司的高管及其助理。
没有兴师动众的卫队,没有装载着神秘高科技装置的笨重箱子。只有贴身的木盒,沉默的随员,和一箱足以以假乱真的纸质档案。
他登上了舷梯,在舱门关闭前,最后回望了一眼这片笼罩在晨雾中的德国森林。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北海港口,一艘悬挂着巴拿马国旗、名为“海神号”的海洋科研考察船,鸣响了离港的汽笛。它将以一种不引人注意的慢速,沿着既定航线,一路向南。而在它那巨大的、堆满了科考设备的甲板之下,数十名蓝家最精锐的便衣捕获组成员,正在检查着自己的装备。
天空与海洋,两条平行的线,正朝着同一个目的地——香港,延伸而去。
当蓝景渊乘坐的专机进入平流层时,香港这座巨大的城市机器,也开始在蓝家的意志下,悄然运转。
中环,“常青藤”会所的经理接到了一通加密电话,接着,他像往常一样,点亮了会所顶楼那盏从不轻易示人的紫罗兰色景观灯。
皇后大道中,“诺亚”慈善基金会的账户上,一笔来自海外的“捐款”准时到账,激活了基金会背后隐藏的数个安全屋与资金通道。
深水埗,鸭寮街的旧货仓内,尘封已久的监控摄像头恢复了供电,对讲机网络也重新编写了加密频率。
整座城市,就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被植入了无数个神经元节点。此刻,这些节点正被逐一唤醒,将城市的血脉与经络,悄无声息地编织成一张柔软、黏腻,却又处处暗藏钩刺的巨网。
机舱内,蓝景渊将胸前的木盒连同皮质背带,一同牢牢地扣在了飞机的安全带上。他闭上眼,在脑海中最后一遍复述着整个作战计划的核心要点:
以密集人群为天然缓冲。 以狭窄空间为压制陷阱。 绝不主动使用大杀伤性武器。 以“星辰之眼”为最终的胜负手。
不知过了多久,他手腕上的通讯器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他睁开眼,激活了面前的舷窗显示屏。
屏幕上出现的,是香港总控中心的实时画面。巨大的电子墙上,代表着港岛、九龙、新界各个区域的地图板块已经拼接完整。随着“信鸽”在另一端下达指令,一个又一个红色的光点,在地图上被依次点亮,从星罗棋布,到连成弧线,最终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包围圈。
“老板,所有节点已激活,‘天罗地网’预案正式启动。”信鸽的声音传来。
蓝景渊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那张已经彻底被红点覆盖的地图,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合网。”
从这一刻起,陷阱已经落下。
香港,这座繁华的不夜之城,已经变成了一座等待着猎物上门的巨大囚笼。
蓝景渊靠在椅背上,感受着飞机引擎的平稳轰鸣,以及胸口木盒传来的、那如同心跳般的微弱律动。
他知道,猎捕,已经开始了,他只是静静等着,等陈光和苏琳溪自己送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