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压抑的焦灼感中缓缓流逝。广场上,大部分丹炉或是沉寂无声,或是偶尔传出沉闷的爆鸣与愈发浓郁的焦糊味,伴随着炼丹师们或懊恼或绝望的叹息。已有近半选手或炼制失败,或看着炉中那勉强成形却色泽黯淡、灵气稀薄的丹丸摇头放弃。用这等药材,能成丹已属不易,想要品质上乘,简直是痴人说梦。
炎烈面前的丹炉冒起一股黑烟,他脸色铁青地一掌拍在炉壁上,炉盖震开,露出几颗表面坑洼、带着焦黑斑点的丹药,勉强算是成丹,但品质连下等都算不上。他咬牙切齿地看向林阳的方向,却见对方依旧沉浸在那古怪的“温养”状态中,丹炉只是散发着那缕若有若无的清新药香,并无更多异状。
“装神弄鬼!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炎烈心中恶狠狠地想道,认定林阳只是在拖延时间,最终结果必然比自己更惨。
高台上,几位宗师的目光也大多带着审视与淡淡的失望。这一届的选手,面对难题的表现,似乎并未出现特别亮眼之人。虽然有几个大宗门出身的弟子,凭借扎实功底和特殊手法,勉强提炼出了还算纯净的药液,正在尝试融合,但过程也显得艰涩,丹炉内光芒明灭不定,显然成功率不高。
副会长轻抚长须,目光更多地停留在林阳身上。那持续不断的纯净药香,让他心中的期待并未完全熄灭。“温养至此,药性已活,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步——融合化丹。此子……会如何做?”
就在此时,一直闭目凝神、双手虚按丹炉的林阳,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他并未猛地加大火力,而是双手十指如同抚琴般,在丹炉两侧的法阵上开始极其细微、快速地弹动起来!每一次指尖的落下,都带起一缕微不可查的玄力波动,透过炉壁,精准地传递到丹炉内部那几团被小心翼翼分离温养着的药液精华之上。
刹那间,原本平静的丹炉内部,仿佛被注入了奇异的活力!
那几团颜色各异、仅有拇指大小的纯净药液,开始沿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缓缓旋转、靠近!林阳的魂力如同最精密的丝线,牵引着每一缕药性。他的控火之术更是展现出了骇人听闻的造诣,丹炉下的火焰依旧微弱,却分化成了数种截然不同的温度区域,分别对应着不同药液的融合需求!
凝元草主药的青翠液滴,在一种充满生机的温热中舒展;地灵根辅药的土黄液滴,则在一种沉稳的厚热中凝聚;其他几味辅药的液滴,也各自处在最适合其药性激发的微妙火候下。
这已非简单的控火,而是近乎于道的“御火”之境!同时对多种药液进行不同火候的精准调控,这对炼丹师的魂力分割、一心多用能力要求达到了变态的程度!寻常三品炼丹师都未必能做到!
“这……这是什么控火法门?!” 一位靠近的裁判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低呼。他身为三品炼丹师,自问绝对无法如此精细地同时操控多种火候。
“看那药液!它们在自行寻找平衡!” 另一位裁判更是惊骇地发现,那几团药液在旋转靠近的过程中,并非强行挤压,而是彼此间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吸引力,属性相生的部分自然交融,属性相克的部分则在林阳魂力的引导下,以一种螺旋缠绕的方式缓缓渗透、中和,整个过程流畅而和谐,仿佛蕴含天地至理!
这完全颠覆了他们对炼丹融合的认知!通常的融合,都是将提炼好的药液置于同一火候下,依靠丹诀和魂力强行糅合,难免会有药性冲突和损耗。而林阳此法,竟像是在还原药材本身在天地间自然生长时的相生相克之道!
高台上,一直稳坐的副会长终于忍不住微微前倾了身体,眼中爆发出慑人的精光!“药性相引,火候随性!这……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周天融灵术’?不对,似是而非,但其中蕴含的丹理,更加高深玄妙!”
他身边另外两位一直闭目养神的宗师,此刻也霍然睁开了双眼,目光灼灼地盯住了林阳的丹炉,脸上首次露出了凝重与难以置信的神色。
广场上的其他选手,也陆续被这边奇异的景象和愈发浓郁的异香所吸引。当他们看到林阳丹炉内那几团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交融的药液,感受到那远超自己丹炉的灵动气息时,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如同见了鬼一般!
“不可能!他用的和我们是一样的药材吗?”
“这是什么手法?闻所未闻!”
“好纯粹的气息……我感觉我体内的玄力都隐隐被引动了!”
惊呼声、质疑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沮丧和叹息。炎烈更是脸色煞白,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就算再不懂炼丹,也能看出林阳此刻展现出的手段,与他、与在场所有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苏沐月美眸中异彩连连,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骄傲与惊叹。她虽然不精炼丹,但也知道林阳此刻的表现意味着什么。
就在全场目光聚焦之下,林阳丹炉内的融合进入了最后关头!几团药液彻底化为了一团拳头大小、色泽混沌却散发着惊人灵气的液体!这团液体在炉内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颜色就变得纯净一分,体积也缩小一分,其中的杂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悄然淬炼、排出。
渐渐地,那混沌的色泽开始分化,中心处,一点温润如玉的白色光华悄然诞生,并且越来越亮!与此同时,一股更加浓郁、让人闻之神清气爽、仿佛能洗涤灵魂的丹香,如同实质般从丹炉的缝隙中弥漫开来!
这丹香所过之处,附近几个丹炉中原本就不稳定的药液,竟然直接平息了躁动,仿佛被这更高层次的气息所慑服!而一些刚刚炼制失败、心灰意冷的选手,闻到这丹香,竟感觉疲惫的精神为之一振!
“丹韵!这是丹韵初成的征兆!” 有见识不凡的裁判激动地喊道。
丹韵,是丹药品质达到一定高度后,自身道韵与天地灵气共鸣产生的异象!通常只有在炼制高品阶丹药,或者炼制出的低品丹药品质达到完美时才会出现!
用一堆残次品药材,竟然炼出了丹韵?!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范畴!
高台上的三位宗师再也坐不住了,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副会长更是激动得胡须微颤:“丹韵初显……此子,竟真能化腐朽为神奇!”
也就在这时,林阳的双手猛地一合,结出一个古朴玄奥的法印,低喝一声:“凝!”
“嗡——”
丹炉轻轻一震,炉内那团已变得清澈剔透、中心白光璀璨的药液骤然收缩!下一刻,一道柔和的、却无比纯净的青白色光柱,自丹炉顶端冲天而起!
光柱虽不高,仅有三尺左右,却凝练如实质,光芒纯净无瑕,没有丝毫杂色!光柱之中,隐隐有细密的、如同天然形成的丹纹虚影流转闪烁!
青白光柱出现的瞬间,整个广场,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光柱,看着林阳那座看似普通的石制丹炉。
用残次药材,炼制出了引发丹韵、光柱冲霄的丹药?
这已不是炼丹,这简直是神迹!
炎烈如遭雷击,僵在原地,脸上充满了无法接受的震撼与扭曲的嫉妒。
苏沐月则是嫣然一笑,眼中满是自豪。
高台上的三位宗师,目光紧紧锁定林阳,如同发现了绝世瑰宝。
满场皆惊,丹惊四座!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丹炉未开,丹药未现,其真正品质,已然牵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林阳之名,注定将在这一刻,以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再次响彻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