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安福里小区的石板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阿鳞背着新书包站在 301 门口,尾巴紧张地卷成圈,把王大妈给的红鸡蛋往书包侧袋里塞了又塞。书包上挂着林小满送的龙形挂件,翅膀在晨风里轻轻摇晃,像随时会飞起来似的。
“别紧张,放学我来接你。” 顾厄帮他理了理歪掉的红领巾,指尖触到幼龙脖颈处的鳞片时,阿鳞的耳朵抖了抖,却没像以前那样躲开。这孩子从昨天开始就对着课本念念有词,尾巴尖总在练习本上扫来扫去,把 “人之初” 三个字蹭得模糊不清。
王大妈拎着菜篮子追出来,往阿鳞手里塞了袋桂花糖:“给同学分着吃,嘴甜点儿好交朋友。李老师最疼学生,你要是听不懂就举手问,别跟小顾似的总闷着。” 她拍了拍阿鳞的书包,“里面的龙形便当盒记得中午用,大妈给你装了糖醋排骨,吃不完别扔,带回家给小顾当宵夜。”
阿鳞跟着顾厄走到巷口,突然停下脚步。中心花坛的还魂草开得正盛,五片金色花瓣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其中一片上还沾着昨夜的露水。林小满背着画板站在花前,见他望过来,立刻举起手里的画纸 —— 上面画着条背着书包的小龙,正跟着个高大的身影往学校走,龙尾巴上还系着条红领巾。
“送给你,” 林小满把画纸卷成筒塞进他手里,“要是想我们了就看看这个。放学我来给你画校园风景,听说你们教室窗外有棵老槐树,可好看了。” 她指了指阿鳞的书包,“苏晓晓说里面放了微型翻译器,要是人类的话听不懂,按这个按钮就行。”
阿鳞把画纸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内侧,那里还躺着安安送的蜡笔画。两张画纸贴在一起,金色巨龙与小龙的轮廓在晨光中重叠,像两个相互守护的影子。他突然想起保育院的入学仪式,长老们会用能量光束在幼龙额头烙下族徽,而现在,红领巾系在脖颈上的温度,竟与当年的能量光束一样温暖。
实验小学的校门像只张开的巨手,把孩子们拥进怀里。刚走进校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朝他跑来,扎着羊角辫,手里还拿着蜡笔和画纸。“阿鳞哥哥!” 安安的声音清脆响亮,跑到他面前时还喘着气,“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我在幼儿园大班,就在你们教学楼后面!”
阿鳞有些惊喜,尾巴不自觉地展开又收起:“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上学?”
“王大妈告诉奶奶的,” 安安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她说你会来实验小学,我特意早点来等你。你看,我把你给我的龙形书签带来了。”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会发光的书签,小心翼翼地别在胸前,“老师说这个可以当书签,也可以当装饰品,可好看了。”
“很适合你。” 阿鳞看着书签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心里暖暖的。
“阿鳞哥哥,你的书包好漂亮,” 安安伸手摸了摸书包上的龙形挂件,“上面的小龙跟你好像呀。你们班在哪里?下课我可以去找你玩吗?我把今天画的画给你看。”
“在三楼,” 阿鳞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学楼,“下课可以来找我,我把同学给我的弹珠给你看。”
“太好了!” 安安高兴地跳了跳,“那我先去幼儿园啦,下课见!” 说完,她挥着小手跑向了教学楼后面的幼儿园。
李老师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见阿鳞望过来,笑着走过来:“那是安安吧?她奶奶跟我提起过你。你认识她就好,在新环境里有个熟悉的人会适应得更快。” 她蹲下来帮他扶正书包带,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手腕上的鳞片,“我是你的班主任李老师,跟我来,我带你认识新同学。”
教室后排的空位上,桌角贴着张龙形姓名贴,是林小满连夜剪的。阿鳞放下书包时,尾巴不小心扫到后墙的黑板报,粉笔画的太阳被扫出道弧线,像突然长出了尾巴。前排的男生猛地回头,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叫赵乐乐,你是不是会功夫?刚才那下好酷!”
早读课的铃声响起时,阿鳞的手心全是汗。语文课本上的方块字像群扭动的小虫,怎么也记不住笔画。当李老师领着大家读《三字经》时,他突然站起来,金色的竖瞳里闪着困惑:“为什么‘性本善’要这样读?我们族里说‘初始之光,遍照万物’,意思不是一样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三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赵乐乐突然拍手:“阿鳞你说的是外语吗?像动画片里的龙说话!” 坐在窗边的女生举起手:“老师,他的眼睛会发光!刚才那句话说完,我铅笔盒里的橡皮自己跑到桌子上了!”
李老师的钢笔在教案本上顿了顿,龙形笔帽反射的阳光正好照在阿鳞脖颈的鳞片上。她想起沈砚临走前的嘱托:“这孩子有点特殊,要是说些奇怪的话,别批评他,记下来就行。” 于是她温和地笑了笑:“阿鳞说得对,不同的语言可以表达同一个意思。你愿意教我们说你的语言吗?”
阿鳞愣了愣,尾巴尖轻轻敲着课桌。保育院的语言课上,长老总说 “龙语是宇宙中最古老的语言,不能随便教外人”,可看着同学们好奇的眼神,他突然想起顾厄的话:“真正的守护,是愿意分享你的世界。”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用龙语念出那段关于初始之光的祷文,声音像风铃般清脆,窗台上的绿萝突然抽出新芽,在晨光中舒展叶片。
同学们立刻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哇,这声音好好听啊,像唱歌一样。”
“阿鳞,你这是哪里的语言啊?我从来没听过。”
“是不是只有你们族人才能听懂啊?”
阿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他看着大家好奇的眼神,轻声说道:“这是我们龙族的语言,是很古老的语言。刚才我说的是‘初始之光,遍照万物’,和‘人之初,性本善’意思差不多,都是说万物一开始都是好的、纯净的。”
赵乐乐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你们龙族的语言都这么神奇吗?一说出来植物都有反应。”
阿鳞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不是所有龙语都这样,只有一些和自然、能量有关的话语,才会有特殊的效果。就像刚才那句祷文,是我们族里用来祈福、感受自然力量的。”
坐在窗边的女生又问:“那你还会说其他的龙语吗?能不能再给我们说一句听听?”
阿鳞想了想,点了点头:“我可以说一句表示‘友好’的龙语。” 他酝酿了一下,用龙语清晰地说出 “友好” 这个词,声音轻柔而真诚。话音刚落,教室里原本有些躁动的空气似乎都平静了下来,同学们之间的氛围也变得更加融洽。
“太神奇了!” 赵乐乐兴奋地说,“阿鳞,以后你能多教我们一些龙语吗?我觉得特别有意思。”
其他同学也纷纷附和:“对呀对呀,我们想学。”
阿鳞看着大家热情的样子,心里的紧张感渐渐消失了,他笑着说:“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可以教你们一些简单的。不过很多复杂的龙语,需要结合我们龙族的能量才能说出来,可能教不了大家。”
“没关系没关系,简单的就行。” 同学们连忙说。
李老师看着这一幕,欣慰地笑了:“看来大家对阿鳞的语言很感兴趣,那以后我们可以在班会课上安排一个小环节,让阿鳞教大家几句简单的龙语,也让大家了解一下不同的文化,好不好?”
“好!”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教室里充满了欢快的气氛。
下课铃刚响,教室门就被推开,安安探着小脑袋走进来:“阿鳞哥哥,我来找你玩啦。”
阿鳞看到她,眼睛亮了亮:“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同学赵乐乐。” 他又对赵乐乐说:“这是安安,我认识的小朋友。”
“你好呀,安安,” 赵乐乐热情地打招呼,“你认识阿鳞哥哥多久啦?他会说龙语呢,可厉害啦,刚才还教我们说表示‘友好’的龙语呢。”
“我们昨天在游乐园认识的,” 安安骄傲地说,“阿鳞哥哥还送了我会发光的书签呢。” 她把画纸递给阿鳞,“这是我刚才画的,画的是你在游乐园坐过山车的样子。”
阿鳞接过画纸,上面画着他和顾厄坐过山车的场景,虽然线条稚嫩,却充满了童趣。“画得真好,” 他由衷地赞叹,“谢谢你,安安。”
“不客气,” 安安笑得一脸灿烂,“阿鳞哥哥,你们上课好玩吗?学了什么呀?”
“学了《三字经》,还跟同学们聊了我们龙族的语言,” 阿鳞挠挠头,“他们对龙语还挺感兴趣的,我答应以后教他们一些简单的。”
“哇,听起来好有意思,” 安安眨着眼睛,“等我上小学了也要学。对了,我奶奶给我带了小饼干,给你和你的同学分点。”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袋子,里面装着几块动物形状的饼干。
赵乐乐凑过来,拿起一块小熊形状的饼干:“谢谢安安,你的饼干好可爱。”
阿鳞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在嘴里散开。他觉得,有熟悉的人在身边,新环境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赵乐乐这时举着本漫画书凑到阿鳞面前:“阿鳞你看,这个龙会喷火,你会吗?” 书里的黑色巨龙正对着城堡咆哮,爪子下压着个瑟瑟发抖的公主。阿鳞的尾巴猛地绷紧,龙语里的 “守护” 二字脱口而出,漫画书突然自己翻页,最后停在巨龙驮着公主飞向远方的画面。
“哇!你真的会魔法!” 赵乐乐的眼睛瞪得溜圆,“我爷爷说云城以前有龙保护,打仗的时候炮弹都落不到咱们这儿。你是不是就是来保护我们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颗弹珠塞给阿鳞,“这个给你,是我最宝贝的‘龙珠’,爷爷说埋在土里能长出龙。”
阿鳞握着冰凉的弹珠,突然想起终焉之地的能量核心。长老说那是龙族的心脏,碎了之后就再也长不出新的能量晶石。可现在,赵乐乐掌心的温度透过弹珠传来,让他突然觉得,或许有些东西比能量核心更珍贵 —— 比如这些笨拙却真诚的信任。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阿鳞的龙形便当盒引起了轰动。王大妈给的糖醋排骨堆得像座小山,酱汁顺着盒壁往下淌,在餐桌上画出金色的纹路,像极了龙族的祈福阵。安安也端着幼儿园的餐盘过来了,坐在阿鳞身边。
“阿鳞哥哥,你的便当看起来好好吃,” 安安看着糖醋排骨,咽了咽口水,“是王大妈做的吗?我奶奶说王大妈做的菜可香了。”
“是呀,” 阿鳞把便当盒往她面前推了推,“你要不要尝尝?王大妈说分享才香。”
“可以吗?” 安安眼睛一亮,得到阿鳞的点头后,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排骨,“谢谢阿鳞哥哥,真好吃。”
当阿鳞用爪子(他还不太会用筷子)夹起排骨时,周围突然响起抽气声,赵乐乐指着他的指尖:“你的指甲会发光!跟我奶奶的玉镯子一样!”
“这是鳞片,不是指甲。” 阿鳞把排骨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炸开,比能量营养剂好吃百倍。他突然想起顾厄教他的人类礼仪,于是把便当盒往中间又推了推:“你们也尝尝。”
同学们的筷子像雨点般落下,糖醋排骨很快见了底。坐在对面的女生突然小声说:“阿鳞,你是不是…… 不是人类呀?我爸爸在异常事务管理局工作,他说有特殊能力的人要登记。” 她的声音带着怯意,却没有恶意,“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你刚才帮我捡橡皮的时候,尾巴轻轻的,没碰掉我的文具盒。”
阿鳞的尾巴尖在椅子底下轻轻摇摆。顾厄说过 “不用刻意隐瞒,但也不必主动坦白”,于是他点点头:“我是龙族,从很远的地方来。但我不会伤害你们,顾厄说这里是我的新家。”
“龙族?” 赵乐乐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那你会飞吗?能带我上天看看吗?我想看看云城的全貌,就像摩天轮上那样,但是更高!”
食堂门口突然传来咳嗽声,李老师端着餐盘站在那里,龙形钢笔在阳光下闪了闪:“阿鳞,来我办公室一下,沈叔叔给你带了东西。” 她的目光扫过餐桌,落在那些被啃得干干净净的排骨骨头上,嘴角悄悄扬起笑意。
沈砚的公文包放在办公桌的角落,拉链上挂着的青铜令牌与李老师的龙形钢笔产生共鸣,发出细微的嗡鸣。“这是异常事务管理局特制的身份卡,” 他把张印着龙形图案的卡片递给阿鳞,“遇到危险就按这个按钮,我们会立刻赶到。” 卡片背面贴着张便签,是林小满的字迹:“别怕,我们都在。”
阿鳞摸着身份卡上的龙纹,突然想起昨夜飞行时看到的万家灯火。顾厄说每盏灯都是一个承诺,现在他手里的卡片,也是其中一盏灯吗?沈砚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指了指窗外:“你看那棵老槐树,三百年前被雷劈过,大家都说活不成了,结果现在长得比谁都茂盛。有些伤口,会变成新的力量。”
放学铃响时,阿鳞的书包里塞满了同学们送的礼物:赵乐乐的 “龙珠” 弹珠、女生的橡皮、还有个男生画的龙形漫画,最后一页写着 “欢迎你,新同学”。安安也跑过来,手里拿着张画纸:“阿鳞哥哥,这是我下午画的,送给你。明天见!”
阿鳞接过画纸,上面画着他、顾厄、王大妈还有好多同学在中心花坛边玩耍的场景,中心花坛的还魂草画得金灿灿的。他笑着说:“明天见,安安。”
他背着沉甸甸的书包走出校门,看见顾厄靠在老槐树下,脚边放着个牛皮纸包,里面是刚买的烤红薯,香气混着草木的清新扑面而来。
“他们…… 没欺负你吧?” 顾厄的声音有些不自然,龙鳞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金光。三千万年前他第一次去猎手的俘虏营时,族人也是这样紧张地等着他回来,只是那时迎接他的是能量鞭,而现在是烤红薯的甜香。
阿鳞摇摇头,从书包里掏出那张身份卡:“沈叔叔给的,说按这个就能找到你们。” 他突然踮起脚尖,把颗桂花糖塞进顾厄嘴里,“王大妈给的,甜吗?赵乐乐说分享的时候,甜味会变成双倍。”
顾厄嚼着桂花糖,看着幼龙尾巴上系着的红领巾在风中飘动,突然觉得体内的终焉之力变得格外温和。他想起三千万年前哥哥们总说 “龙族的未来在传承”,那时他以为传承的是力量,现在才明白,真正该传承的,是这份愿意相信、愿意分享的勇气。
暮色渐浓时,安福里小区的路灯次第亮起。阿鳞坐在顾厄肩头,手里举着林小满画的校园速写和安安送的画,给路过的王大妈讲课堂上的趣事,包括他教同学们说龙语的事情。老李师傅搬着小马扎坐在中心花坛边,听他说龙语祷文能让植物生长,立刻回家拿来了老花镜,说要跟他学几句 “催生咒”。
中心花坛的还魂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第五片花瓣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龙形印记,像是被谁用指尖轻轻烙下的。月光洒在花瓣上,印记突然发出微光,与阿鳞胸口的能量结晶遥相呼应,在夜色中织成道金色的光带,温柔地包裹着这片充满烟火气的家园。
阿鳞摸了摸胸口不再发烫的结晶,突然明白长老说的 “开花” 是什么意思 —— 不是能量晶石在土里绽放,是当你找到愿意守护的地方,心就会像花一样,在温暖里慢慢舒展。而这里,就是让他心之绽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