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死不辞?”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家伙,心中并无波澜,只有一丝淡淡的、近乎于无的认可。
热血与忠诚固然可贵,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冰冷的生死搏杀面前,它们往往是消逝得最快的东西。
我需要的,不是两条狂热的忠犬,而是能在我身后看清刀锋,并有能力挡下或避开它的同伴。
“起来吧。”
我平淡地说道,“我带你们去,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你们的命,现在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死。”
我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却让李秋玉和符卓恨的身体微微一颤,他们抬起头,眼中那股赴死的决绝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沉凝的信念。
他们明白,这句看似霸道的话,是一种承诺,也是一道枷锁。
doro从旁边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他们,小嘴里还塞着半瓣欧润吉,含糊不清地说道:
“对呀,死了就不能给doro种欧润吉了!”
她的话语天真烂漫,却意外地冲淡了洞府内凝重的气氛。
李秋玉和符卓恨站起身,恭敬地立于一旁,等待着我的下文。
“你们如今的修为,在青云宗乃至这方圆数万里,都算得上是年轻一辈的翘楚。”
我审视着他们,圣人之躯带来的洞察力让我能清晰地看透他们体内灵力的运转轨迹,“但化神秘境之中,你们这点实力,不过是稍大一些的蝼蚁。真正的危险,并非来自秘境本身的禁制与妖兽,而是来自和你们一样的人,或者说……和我一样的‘人’。”
我刻意在最后的“人”字上加重了语气。
李秋玉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显然领会到了更深层的含义。
符卓恨则是一脸的茫然,但他没有多问,只是认真地听着。
我没有详细解释穿梭者的存在,那对他们而言还太过遥远和残酷。
我只是需要让他们明白,即将面对的敌人,会比他们想象中任何一个魔道修士都要狡猾、狠毒,且毫无底线。
“从今日起,到秘境开启之前,你们不必再修行《枯荣锻体决》。”
我话锋一转,看着他们疑惑的眼神,继续说道:
“你们对‘枯’与‘荣’的意境领悟已经足够,再修行下去不过是水磨工夫。接下来,你们要做的,是厮杀。”
我的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煞气便从我体内弥漫开来,那是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后沉淀下来的本质。
李秋玉和符卓恨只觉得浑身一冷,仿佛被一头远古凶兽盯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们这才真正意识到,眼前这位平日里云淡风轻的大师傅,其真正的面目是何等恐怖。
我随手一挥,两道流光从我指尖飞出,悬浮在他们面前。
一道是漆黑如墨的玉符,上面刻满了细密的金色纹路,散发着沉稳厚重的气息;
另一道则是一枚薄如蝉翼的青色叶片,晶莹剔透,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
“黑的是‘镇山符’,可抵挡元婴初期修士全力一击。青的是‘生息叶’,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能吊住性命。将它们炼化,这是你们保命的底牌。”
“至于你们的修行……”
我的目光穿透洞府的石壁,望向了青云宗山门的方向。
在我的感知中,整个青云宗的灵气流转比之一年前,活跃了不止一个层次。
那是我改进后的《青云吐纳决》带来的变化,李青玄倒是没有藏私,将其推广开来,让整个宗门的实力都有了隐性的提升。
这对我而言,算是一步闲棋,一个更加强大的青云宗,或许能在未来的某些时刻,替我吸引一些不必要的注意力。
“后山的万兽林,你们应该知道吧。”
我收回目光,重新落在两个弟子身上,“从明天开始,你们二人,除了每日必要的吐纳之外,其余时间全部进入万兽林深处,猎杀妖兽。不许使用任何法宝,只能用你们的法术和肉身。什么时候,你们身上的杀气能让三阶顶峰的妖兽望风而逃,什么时候才算出师。”
万兽林。
这三个字一出口,符卓恨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与紧张,而李秋玉的眼神则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青云宗的万兽林,与其说是宗门圈养灵兽的后花园,不如说是一片被阵法封锁起来的原始山脉,其中妖兽横行,从不入流的一阶精怪到足以威胁金丹初期的四阶大妖,皆有存在。
那里是宗门弟子试炼与获取材料的地方,但敢于深入其中的,无一不是结队而行的内门精英,且从不敢踏足三阶妖兽盘踞的核心地带。
大师傅的要求,无疑是让他们二人去那片死亡之地进行一场没有支援的血腥苦修。
“弟子……领命!”
李秋玉率先反应过来,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枚薄如蝉翼的青色叶片。
入手温润,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瞬间涌入她的经脉,让她通体舒泰。
她能感觉到,这片小小的叶子,蕴含着足以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力量。
符卓恨也紧跟着接过那枚漆黑的玉符,玉符入手沉重,仿佛托着一座小山,一股坚不可摧的意念顺着手臂直达识海,让他瞬间产生了一种能硬抗山崩地裂的错觉。
他们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是为了感谢这份足以买下他们十条性命的厚赐。
“谢大师傅赐宝!”
声音中充满了感激与决然。
有了这两件底牌,他们才算真正有了深入万兽林的资格,也更深刻地理解了此行的凶险。
我看着他们,并未让他们起身。
“法宝终究是外物,能救你们一次,救不了你们一世。”
我的声音冷冽,像是一盆冰水浇在他们刚刚燃起的激动心头,“我要你们记住的,不是法宝有多强,而是濒死的感觉有多真实。当你们面对一头妖兽,脑子里想的不是如何催动镇山符,而是如何用你手中的术法,撕开它的喉咙时,你们才算真正踏入了这扇门。”
我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俯视着他们。
“修仙界,不是请客吃饭,不是温文尔雅的宗门大比。这里,只有生死。你们的天赋很高,高到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嫉妒,但这同样是你们最大的催命符。在秘境中,没人会在意你们是哪个宗门的天才,他们只会看到你们身上可能存在的机缘,然后毫不犹豫地拧下你们的脑袋。”
“你们要学的,是如何在被别人当做猎物之前,先成为一个合格的猎人。去吧,万兽林就是你们的第一个猎场。我不会监视你们,是死是活,全看你们自己。”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言尽于此,剩下的路,需要他们自己用血和爪牙去铺就。
李秋玉和符卓恨对视一眼,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然后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转身走出了洞府。
他们的背影,在洞口阳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萧瑟,却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
“人~,他们要去打大猫猫吗?”
doro不知何时跳到了我的肩膀上,小手抓着我的头发,好奇地问道,“doro也想去!doro短拳可以打飞好大的猫猫!”她说着,还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我伸手将她抱了下来,放在腿上。“不行,那是他们的功课。”
我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望着洞外那两个已经远去的小点,“而且,林子里可没有温顺的猫,只有想把人当点心吃的饿虎。”
doro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中的欧润吉上。
洞府内再次恢复了宁静,只剩下doro满足的咀嚼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
我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听风蛊传回的信息在脑海中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
兽魂工会那几个家伙的消失,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而化神秘境,就是风暴的中心。
李秋玉和符卓恨,是我投入这片风暴中的两颗棋子,我给了他们自保的能力,但他们能否在这场绞杀中存活下来,甚至成为我手中的利刃,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