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的过程枯燥而艰辛,如同凡人用最原始的工具雕琢山岳。
林辰将自身对寂灭与秩序的理解,化作万千细微的道韵丝线,融入混沌光芒之中,小心翼翼地编织、填补着那道狰狞的裂痕。每一分力量的输出,都伴随着心神的剧烈消耗,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这“补天术”对大道感悟的要求极高,对力量的精微操控更是达到了极致,若非他刚刚与引擎意识同游,深刻理解了其结构,根本无从下手。
碧瞳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那些被从裂痕深处逼出的本源污秽,极其难缠,每一丝的净化都需要耗费大量的瞳力与神魂力量。她的双眸已布满了血丝,视野甚至开始模糊,全凭一股意志在强行支撑。
然而,他们的付出得到了回报。
那道原本闪烁着不祥黑光、不断逸散混乱气息的裂痕,在林辰的修复下,边缘逐渐变得平滑,裂口缓缓收拢,其上附着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当最后一丝被逼出的本源污秽在碧瞳的净化之光下化为虚无时,整道裂痕猛地绽放出柔和的七彩光芒,随即彻底弥合,光滑如初,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破损与污染!
成功了!
第一道核心裂痕,被成功修复!
在这一刻,源初引擎那庞大的脉动,明显变得强劲了一丝,散发出的生机气息也更加纯粹、稳定。周围原本狂暴的混沌乱流,随之平息了大半。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感激与喜悦情绪,从引擎核心传递到林辰与碧瞳的心间。
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以及疲惫深处那更加闪亮的振奋。
“继续!”林辰没有丝毫停歇,立刻将目标转向邻近的第二道裂痕。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经验,第二次的修复过程显得顺畅了一些。林辰对“补天术”的运用更加纯熟,碧瞳对净化本源污秽也积累了些许心得。
时间在这片没有日月星辰的地方悄然流逝。
一道,两道,三道……
林辰和碧瞳如同最虔诚的工匠,不知疲倦地修复着这宇宙的“心脏”。他们的力量在飞速消耗,精神疲惫到了极点,但每修复一道裂痕,感受到引擎变得更加强劲有力,感受到此方宇宙的循环更加稳固,他们的道心便愈发通透坚定。
这种参与宇宙伟业、亲手维系平衡的经历,本身就是一场无上的修行。林辰的混沌寂灭道基在一次次“补天”中,与源初之地更加契合,那微缩的混沌世界越发真实,甚至开始衍生出极其初步的、独属于他自己的法则痕迹。碧瞳的星灵血脉也在不断压榨与净化过程中,得到了淬炼与提纯,虽然境界因损耗未能恢复,但本质却更加接近远古星灵皇族。
星辰塔悬浮在一旁,塔身流光溢彩,默默汲取着源初之地散逸的精气,修复着最后的损伤,塔灵的气息也在稳步提升。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当第七道较大的核心裂痕被成功修复时,源初引擎的脉动已经变得强健而稳定,超过一半的主要裂痕得以弥合,其散发出的光芒温暖而充满活力,将大半的源初之地都照亮。那些游离的“初源之染”脉络失去了引擎裂痕作为根基和放大器,变得萎靡不振,侵蚀能力大减。
胜利的曙光仿佛就在眼前。
林辰与碧瞳都稍稍松了口气,准备一鼓作气,修复剩余的五道核心裂痕。
然而,就在林辰将手掌按在第八道,也是目前看来受损最严重、缠绕的本源污秽最浓郁的一道裂痕上时——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这道裂痕深处,那团一直沉寂的、最庞大的“初源之染”本源集合体,似乎因为其他裂痕的修复,被逼到了绝境,亦或是感知到了林辰与碧瞳状态的极度下滑,终于……露出了它隐藏最深的獠牙!
它不是反抗,也不是试图侵蚀。
而是……同化与逆转!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绝对“空无”意境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林辰渡入的寂灭道基之力,逆流而上,瞬间冲入了他的识海!
这股意志,并非攻击他的神魂,而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开始疯狂地解析、模仿、乃至逆转他的寂灭大道!
林辰的识海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看”到,自己那方微缩的混沌世界,被染上了一层不祥的灰暗色彩,其中生灭的景象开始扭曲,新生的一面被急速压制,寂灭的一面被无限放大,并且朝着一种绝对的、毫无生机的“死寂”滑落!
他感受到自身对寂灭大道的理解,正在被强行扭曲!原本蕴含“终结中孕育新生”的真意,被篡改、被剥离,只剩下最纯粹、最彻底的“毁灭”与“终结”!
甚至连他道心深处守护辰宗、守护同伴的信念,都受到了冲击,一股“万物终将寂灭,守护毫无意义”的虚无感,如同毒草般滋生!
这“初源之染”的本源,竟然在试图将他的混沌寂灭道基,污染扭曲成与它同质的、只知毁灭的“绝对寂灭”!要将这维护宇宙平衡的关键力量,转变为加速宇宙热寂的帮凶!
“呃啊——!”
林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按在裂痕上的手掌剧烈颤抖,混沌光芒变得明灭不定,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黑色!他的气息瞬间变得混乱而危险,眼神中时而清明,时而充斥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林辰!”碧瞳大惊失色,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林辰身上气息的剧变,那是一种道基即将被污染、堕入无序深渊的恐怖前兆!
她不顾一切地催动审判之瞳,试图净化那股逆袭的污染意志。但这次的污染源自林辰道基内部,与他的力量纠缠不清,她的净化之光投鼠忌器,效果甚微!
“主人!守住道心!它在扭曲你的道!”塔灵也焦急万分,绽放七彩霞光,试图稳定林辰的识海。
但那股逆转与同化的力量太过诡异与霸道,它并非外来攻击,而是从内部瓦解道的根基!
林辰的身体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黑色纹路,散发着与“初源之染”同源的气息。他的眼神,越来越趋向于疯狂与空洞。
危机,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林辰的道,乃至他这个人,都走到了彻底毁灭或被扭曲的悬崖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