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家老宅的青石板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回响。苏然的军靴碾过门槛上的眼睛符号,那符号突然渗出银灰色的液体,在雪地里汇成个微型漩涡 —— 与黑龙潭
的脉动频率完全同步。叶澜的手按在门环上,铜环的山茶花纹路里卡着片银铃碎片,刻着的
字边缘有新鲜的磨损,像是刚被人攥过。
地窖在西厢房下面。 苏然的长命锁贴在墙壁上,蓝色晶体透过青砖,在另一侧映出个模糊的轮廓。他左眼闪过 1969 年的画面:周志国举着柴刀站在地窖门口,赵守义的黑色防水袋正从门缝里塞出来,袋口的银铃碎片与此刻门环上的完全相同,周志国当年就是在这里藏鸦片箱的。
叶澜的军刀撬开地窖的暗门,铁锈味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息扑面而来。阶梯的裂缝里嵌着银灰色的鳞片,与守潭兽的鳞片成分相同,而每级台阶的侧面都用银灰色颜料标着数字,从
一直排到 ,最后一级台阶的数字被血渍覆盖,隐约能看出是 。
是献祭的台阶。 叶澜的指尖抚过血渍,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她想起赵守义日记里的记载:七星祭需七人,周为末,当时不解其意,此刻才明白
指的是周家,而这第七级台阶,就是为周家后人准备的,周明是第七个?
地窖中央的铁架上,七个培养皿整齐地排列着。前六个里面装着浑浊的银灰色液体,标签上写着名字:赵守义、李默、叶建军…… 都是 1946 年以来失踪的守潭人后裔,而第七个培养皿里,浸泡着一块跳动的银灰色组织,表面布满细小的眼睛符号,与暗河铁笼里找到的
组织完全一致。
他在复制母体。 苏然的左眼突然剧痛,眼前的培养皿与 1945 年日军仓库的冷藏柜重叠。周明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里面忙碌,手里的注射器与苏建国用过的型号相同,针尖滴落的蓝色液体,与长命锁里的晶体光泽完全相同,他在给母体注入反向基因,用守潭人的血脉做培养基。
叶澜的探照灯扫过墙角的仪器,显示屏上的细胞分裂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每个新分裂出的细胞都长成眼睛的形状。仪器的散热口卡着张周明的实验记录,上面写着:第 7 次融合,需山茶花印记持有者的血激活,腊月廿九血月当空时最佳。
激活的是反向基因,还是母体? 叶澜的军刀挑起记录纸,背面用银灰色颜料画着个简易的祭祀阵,七个顶点分别对应七个培养皿,阵眼的位置画着个穿红棉袄的小女孩,锁骨处标着山茶花的符号 —— 与叶薇的胎记完全相同,第七人是叶薇!
苏然的长命锁突然与第七个培养皿产生共振,蓝色光芒里,组织表面的眼睛符号纷纷转向他们,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地窖的景象,而是长白山的陨石坑。当光芒增强时,他看清了陨石旁的人影:周明举着银铃跪在坑边,王领导站在旁边,手里的注射器正对准陨石里的蓝色晶体,他们要在长白山完成最后一步。
地窖的墙壁上挂着一本日历,腊月廿九那天被红笔圈住,旁边用鲜血写着 最后一步:注入第七人。日历的纸页间夹着一张照片,周明与林悦站在中药铺前,两人手里的银铃碎片拼成完整的
字,照片背面的字迹显示,这是 1994 年拍的 —— 也就是林悦失踪的那一年。
周明和林悦早就认识。 叶澜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想起暗河底
心脏处的眼球,瞳孔里映出的周明举铃身影,林悦不是被周明所害,她是自愿参与实验的,想帮周明完善反向基因……
苏然突然指向培养皿下方的抽屉,里面的解剖刀上沾着银灰色的组织,刀刃的反光里,他看到周明的实验日志:1994 年,林悦提供第 3 组基因样本,适配率 78%;2023 年,苏然左眼组织样本,适配率 92%;2024 年,叶薇胎记样本,适配率 98%……
他一直在收集样本。 苏然的左眼闪过周明在中药铺偷取他血液的画面,李医生站在旁边假装没看见,李医生知道这件事,甚至在帮他。
这时,地窖的通风口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叶澜的军刀突然指向仪器后面的阴影,那里的监控屏幕正显示着黑龙潭的实时画面,守潭兽的背鳍划出的轨迹,与培养皿里组织的跳动频率完全相同,他在远程同步母体的状态。
苏然拉开另一个抽屉,里面的银盒子里装着七根银铃链,编号从
到
的链节上都挂着一块小小的骨头碎片,唯有第七根是空的。当他拿起第七根银链时,链扣突然弹开,里面的红色丝线缠绕着半块碎玉 —— 形状与赵兰当年扔上岸的那块完全吻合,周明一直在保护它。
叶澜的探照灯照到日历旁的暗格,里面的录音笔正在播放周明的声音:爹,我知道你当年杀李默是为了保护守潭人,反向基因必须用周家的血做引子…… 声音突然中断,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响,与林悦相机里记录的最后声音完全相同。
周志国是被冤枉的。 苏然的左眼突然清晰地浮现出 1946 年的真相:李默想把母体样本卖给日军,周志国为了阻止他才痛下杀手,赵守义藏在一旁,记录下了这一切,赵守义的日记故意歪曲了事实。
地窖的门突然被推开,寒风卷着雪粒灌进来。周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手里的银铃发出三短两长的声响,培养皿里的组织突然剧烈收缩,表面的眼睛符号齐齐转向叶澜,你们终于来了。 他的银镯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内侧的刻痕与苏然的长命锁完全吻合,第七人不是叶薇,是你。
叶澜的后颈胎记突然像被火烧般疼痛,她终于明白实验记录里的 山茶花印记持有者 指的是谁。当周明举起银铃时,她看到他手腕上的银镯子链节正在脱落,组成的钥匙形状,与长白山陨石的锁孔完全相同,你爷爷注射的反向基因,需要守潭人的血才能完全激活,对不对?
周明没有回答,只是将银铃扔向苏然。银铃在空中炸开,碎片组成的星图里,第七颗星的位置赫然是叶澜的身影。地窖的仪器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培养皿里的组织顺着管道流向外面,在雪地里汇成一条银灰色的溪流,往长白山的方向延伸。
腊月廿九,血月升起时,陨石里的抗体就会苏醒。 周明的声音带着一种解脱的平静,我爹藏了一辈子的秘密,赵守义守护了一辈子的约定,今天终于要完成了。 他突然抓起解剖刀划向自己的手腕,鲜血滴在第七级台阶上,银灰色的数字
突然亮起红光,第七个,是我。
苏然的左眼最后闪过画面:1969 年,周志国将半块碎玉塞进年幼的周明手里,赵守义站在旁边,三人的手叠在一起,银铃的碎片在他们掌心拼成完整的眼睛符号。原来周家世代守护的不是母体,而是激活反向基因的最后一把钥匙 —— 周家自己的血脉。
当他们冲出地窖时,雪地里的银灰色溪流已经冻成冰路,冰面下的纹路组成完整的星图,终点直指长白山。叶澜回头望了眼周明家的老宅,地窖的灯光正逐渐熄灭,周明的身影在窗口站了最后一瞬,手里举着的,正是林悦那半块银铃碎片。
苏然的长命锁在胸前发烫,他知道周明说的是对的,腊月廿九的血月不仅是母体苏醒的时刻,也是反向基因生效的关键。而这场跨越三代的守护与牺牲,终于要在长白山的陨石旁迎来最终的结局 —— 无论代价是周明的生命,还是叶澜的山茶花印记。
远处的黑龙潭传来守潭兽的嘶吼,这次不再是警告,而是某种远古的召唤。叶澜握紧军刀,后颈的胎记与长白山的方向产生越来越强的共鸣,她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不是为了成为第七人,而是为了终结这场持续了八十年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