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靠在冰冷的木墙上,缓了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体内紊乱的意识能量才稍稍平复,浑身的酸痛感也减轻了几分。
他没有贸然移动,而是先闭上眼,再次催动蓝色预警圆泡。
铜铃核发出微弱的震颤,能量场小心翼翼地扩散开来,笼罩整个房间。
没有邪恶的意识波动,没有隐藏的攻击陷阱,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房间里的能量场异常平静,只有书卷和香料的气味在空气中缓慢流动。
李砚这才缓缓睁开眼,开始仔细打量这个陌生的空间。
房间的格局方正,约莫丈许见方,除了他坠落时接触的暗紫色地毯,其余陈设都透着古朴而神秘的气息。
墙壁是整块的深褐色木板拼接而成,拼接处严丝合缝,看不出任何缝隙,木板上雕刻的花纹细密繁复,既不是雾海常见的藤纹、浪纹,也不是现实世界的花鸟鱼虫,更像是某种扭曲的符号,线条缠绕交错,隐隐透着意识能量的流动痕迹,像是某种古老的阵纹。
他目光移向房间一侧的高大书架,书架由同样的深褐色木材制成,高达屋顶,共分五层,每层都整齐地摆放着泛黄的书卷。
这些书卷的封皮材质各异,有的是粗糙的麻布,有的是光滑的兽皮,还有的像是某种植物的纤维压制而成,无一例外都没有任何文字或图案标识,只能从书卷的厚度和磨损程度,分辨出它们被存放了不同的年月。
靠近书架的地方,空气里的油墨味愈发浓郁,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霉味,显然这些书卷已经存放了相当长的时间。
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与地板同材质的榆木方桌,桌面算不上平整,裂着两道深可入指的纹路。
像是多年前因受潮或干燥而崩裂,缝里嵌着暗褐色的污垢,凑近细看,能分辨出是干涸的茶渍、墨渍与灰尘的混合物,这些污垢早已与木头融为一体,用指尖触碰,能摸到粗糙的颗粒感,还有一种冰凉的木质触感。
方桌上没有多余的杂物,只整齐地摆着三样东西,像是有人特意整理过,又或是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模样。
左侧是一盏缺了口的白瓷灯,灯身是朴素的圆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只是在灯口边缘,有一块明显的缺口,像是被重物撞击过,缺口处的瓷质边缘有些粗糙,没有打磨过的痕迹。
灯盏里面积着厚厚的、干涸的灯油,结成了暗黄色的痂,边缘还沾着几根灰黑色的灯芯残絮,残絮早已失去韧性,轻轻一碰就碎成粉末。
李砚下意识地凑近闻了闻,没有刺鼻的油味,只有一种淡淡的、类似旧物的陈腐气息,显然这盏灯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过了。
方桌中间,是一本线装书,蓝色的封皮早已褪色,变成了浅灰色,封皮边缘磨损严重,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里面的纸芯。
书脊处的棉线有些松动,几页纸微微向外翘起,像是随时会脱落。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书页,纸张泛黄发脆,稍微用力就有细碎的纸渣往下掉,显然纸质已经老化得很严重。
封面上的字迹模糊成一团,只能隐约看出是三个汉字,最中间的那个字,笔画结构像是“宅”字,另外两个字则彻底辨认不清,或许是“古宅记”,又或许是其他与这座古宅相关的名称。
他没有贸然翻开这本书,生怕一用力就将它彻底损坏,只是将目光移向了方桌右侧的第三样东西。
右侧是一个铜制的镇纸,形状是一只卧着的猫,猫的姿态慵懒,前爪蜷缩在身体两侧,尾巴轻轻搭在后腿上,雕刻算不上精致,却透着一股憨态可掬的意味。
镇纸表面蒙着一层薄薄的绿锈,绿锈分布不均匀,有的地方厚些,有的地方则露出里面暗沉的铜色,在窗外漏进的微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猫的左耳处缺了一块,露出里面新鲜些的铜色,像是后来被磕碰导致的,缺口边缘有些锋利,李砚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能感觉到金属的冰凉与尖锐
房间的另一侧没有任何陈设,墙壁同样雕刻着那种奇异的符号,与书架对面的墙壁遥相呼应,形成一种莫名的对称感。
李砚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房间唯一的木门上。
这扇门与墙壁材质相同,颜色一致,若不是门板与墙壁之间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缝隙,几乎无法将其与墙壁区分开来。
门上没有门把手,没有锁孔,甚至没有任何雕刻或装饰,就像一块完整的木板镶嵌在墙中,看不出任何开启的机关。
他尝试着调动一丝意识能量,朝着木门探去。
能量触碰到木门的瞬间,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却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木门像是一块普通的木板,又像是一个无底的漩涡,悄无声息地吞噬了他的意识能量。
李砚心中一凛,立刻收回能量。
这扇门绝不简单。
他挣扎着站起身,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仿佛地毯能吸收所有动静。
他缓步走向书架,每一步都格外谨慎,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生怕触发隐藏的机关。
走到书架前,他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本封面最为陈旧的麻布书卷。
书卷入手微凉,封皮粗糙而坚硬,边缘已经有些破损,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纸页的材质也很特殊,既不是普通的树皮纸,也不是雾海常用的雾晶纸,更像是某种动物的皮革加工而成,韧性十足。
他没有翻开书卷,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书架本身。
书架的木料坚硬异常,表面光滑,没有任何虫蛀的痕迹,也没有涂抹任何油漆,散发着木材本身的淡淡清香,与空气中的香料味、油墨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的气味。
他顺着书架一层一层地观察,发现每层书架的内侧都刻着一个微小的符号,与墙壁上的符号相似,却又更加简洁,像是某种分类标识。
就在他观察到第三层书架时,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书架内侧的一个凸起。
那是一个极其隐蔽的凸起,与书架的木纹融为一体,若不是他刻意触摸,根本无法察觉。
他心中一动,轻轻按压了一下那个凸起。
没有任何反应。
他又尝试着向左转动,凸起微微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哒”声。
紧接着,房间内传来一阵轻微的齿轮转动声,从墙壁内部传来,缓慢而清晰。
李砚立刻后退一步,握紧手中的清灵珠,警惕地盯着周围的变化。
齿轮转动声持续了约莫数息时间,便停了下来。
随后,书架对面的墙壁上,那面雕刻着奇异符号的木板缓缓向内凹陷,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
暗格内没有任何机关,只放着一本薄薄的书卷,书卷的封皮是黑色的,材质光滑,像是某种珍稀的兽皮,封面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复杂的符号,与预言梦核中浮现的图书室画面里,书架尽头的模糊符号有几分相似。
李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本黑色书卷,或许就是解开这里谜团的关键,甚至可能与他寻找的图书室有关。
他缓步走到暗格前,没有贸然伸手去拿,而是先催动预言梦核,意识电视机在身前隐现。
屏幕上没有出现新的画面,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似乎受到了某种能量的干扰。
他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黑色书卷从暗格中取出。
书卷入手温润,不像其他书卷那样冰冷,封皮上的金色符号在接触到他指尖的瞬间,微微亮起一道微弱的金光,随即又黯淡下去。
他翻开书卷的第一页,里面的文字并非雾海通用的文字,也不是现实世界的任何一种文字,而是一种扭曲的象形文字,与墙壁和书架上的符号一脉相承。
虽然不认识这些文字,但李砚却能隐约感受到文字中蕴含的意识能量,像是某种古老的传承,又像是某种禁忌的知识。
他快速翻阅着书卷,发现里面的文字不多,大多是图文并茂,绘制着一些复杂的阵纹、奇异的生物,还有一些像是地图的图案,其中一幅图案上,标注着一个与暗格中符号相同的标记,似乎指向某个地点。
就在他翻到最后一页时,书卷突然散发出一道柔和的金光,笼罩住整个房间。
墙壁上的奇异符号也随之亮起,与书卷上的金光相互呼应,房间内的意识能量开始变得活跃起来,不再像之前那样平静。
李砚心中一惊,正想收起书卷,却发现书卷像是被某种力量吸附住了,无法动弹。
同时,他脑海中突然涌入一股庞大的信息流,全是那些扭曲的象形文字,还有一些模糊的画面,像是无数人的记忆碎片,杂乱无章地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的识海受到强烈的冲击,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手中的清灵珠立刻散发出淡蓝光芒,护住他的识海,才勉强挡住了信息流的冲击。
不知过了多久,金光渐渐散去,书卷上的光芒也黯淡下来,脑海中的信息流停止涌入,头痛感也随之减轻。
李砚瘫坐在地毯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体内的意识能量再次变得紊乱。
他看向手中的黑色书卷,发现书卷的封皮已经变得有些黯淡,金色符号也失去了之前的光泽,像是消耗了大量的能量。
他将书卷紧紧握在手中,心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
这个房间是谁布置的?
这本黑色书卷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那些象形文字和图案,又指向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而他知道,想要解开这些疑问,就必须先弄懂书卷上的文字,找到图案中标记的地点。
他看向房间的木门,此时木门上的缝隙似乎变大了一些,隐约有微弱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
靠近门边的位置,散落着几片干枯的银杏叶,叶子边缘卷曲发黑,叶脉清晰可见,显然是从窗外飘进来的,这些银杏叶在青石板上叠成一小堆,有的叶子下面还压着几粒细小的石子,像是被人刻意放在这里,又或是自然堆积而成。
他挣扎着站起身,握紧手中的黑色书卷和清灵珠,朝着木门走去。
不管门外是什么,他都必须出去。
这个陌生的房间虽然暂时没有危险,但却像是一个牢笼,困住了他的脚步,而他的目标,是找到预言中的图书室,揭开影衣人的阴谋,拯救那些被掠夺感情记忆的人们。
他走到木门前,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门板。
木门没有任何阻碍,缓缓向内打开,露出门外的景象。
门外并非他想象中的通道,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环境,而是一片朦胧的雾气,雾气中隐约有光影流动,像是另一个梦泡,又像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李砚站在门内,望着门外的朦胧雾气,心中没有丝毫犹豫。
他迈步走进雾气之中,身影很快被雾气吞没,只留下那扇敞开的木门,以及房间内静静摆放的书架、木桌和油灯,仿佛从未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