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影谷深处,激战留下的痕迹触目惊心。
参天古木折断倾颓,焦黑的土地上遍布深坑与爪痕,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尚未散去的狂暴雷灵气息。
楚御宸玄衣染血,持剑而立。他脚下,匍匐着一头体型庞大、通体幽黑、皮毛却多处焦糊开裂的巨豹——正是那头二阶巅峰的暗影豹。此刻,这头以速度和隐匿着称的凶兽已然气息断绝,唯有那双残留着惊恐与不甘的兽瞳,证明着方才战斗的惨烈。
越阶挑战,强杀以敏捷凶悍着称的暗影豹,即便对于拥有变异雷灵根、身为掌门亲传的楚御宸而言,也绝非易事。二阶妖兽的实力相当于是一个筑基初期的人类修士。
他呼吸略显急促,脸色微微发白,持剑的手腕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灵力消耗巨大,也受了些内伤。
但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却亮得惊人,锐利依旧,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历经搏杀后的冷冽锋芒。
成功了。
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目光扫过暗影豹的尸体,最终落向其身后那处隐蔽的巢穴。
根据他得到的隐秘信息,这巢穴附近,除了其守护的主要目标“阴凝草”外,还应伴生着一株极其特殊、对淬炼神识有奇效的幽魂苔。此物对他下一步修炼至关重要,也是他此次冒险前来猎杀暗影豹的主要目标之一。
他收起长剑,步伐沉稳地走向巢穴。巢穴位于一处山壁裂缝深处,阴暗潮湿,散发着浓郁的妖兽腥气。
很快,他就在巢穴入口旁一片终年不见阳光的石壁上,找到了目标——几片如同暗影般紧贴着岩石、散发着微弱灵魂波动的深色苔藓。
幽魂苔。
楚御宸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小心地取出玉铲和特制的玉盒,准备采摘。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巢穴另一侧,那片应该是阴凝草生长的湿润土壤时,动作猛地顿住!
那里……空空如也!
只有几片被踩踏过的凌乱痕迹,以及一株被齐根切断、明显是刚刚被采摘走的灵草残桩!断口处还残留着淡淡的气息,正是腐骨花特有的属性!
……不见了?!
楚御宸的眉头瞬间紧锁,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四周。
不是暗影豹吃的。妖兽不会如此整齐地切断,更不会只吃最珍贵的灵草而留下巢穴和幽魂苔。
是被人摘走了!
而且时间绝不会太长!就在他与暗影豹搏斗的时候!
是谁?
竟然有人能在他与二阶巅峰妖兽激战的波动遮掩下,悄无声息地摸到巢穴边,精准地摘走,然后又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迅速离去?
他猛地回想起,方才激战正酣时,似乎隐约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速度极快的灵力波动从巢穴方向一闪而逝。当时他只以为是战斗余波或者山林间的寻常灵气流动,并未在意。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某种低阶遁术符箓被激发时产生的波动!
低阶遁术符?外门弟子?
这个念头让楚御宸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一个修为不高的外门弟子,怎么可能有胆子深入到这里?又怎么可能如此巧合地在他与守护妖兽搏斗时出现,精准地偷走灵草?
是巧合?还是……
他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可能与他有隙的内门对手,但随即又否定。那些人若是出手,绝不会只偷一株腐骨花,目标至少也应该是暗影豹幼崽或者他楚御宸的命。
难道真是哪个运气好到逆天、又胆大包天的外门弟子误打误撞?
楚御宸站在原地,面沉如水,目光再次仔细地扫过那片被采摘的痕迹,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除了那低阶遁符残留的微弱波动和一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属于不同个体的极淡气息(被姜星绛的敛息符和自身微弱的灵力波动几乎完全掩盖),再无其他发现。对方手脚极其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法器痕迹、衣物纤维或者明显的脚印。
这种手法……透着一种古怪的精准和……猥琐。
就像一只躲在暗处的老鼠,趁你不备,飞快地叼走一块肉,然后瞬间溜之大吉。
楚御宸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不是第一次了。
从上次在姜家崖底,那枚本该属于他的古戒不翼而飞开始,似乎就总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发生。虽然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丢失的东西对他而言也并非不可或缺,但这种脱离掌控、仿佛冥冥中总有只无形的手在暗中干扰的感觉,让他极其不悦。
他是天命所归的气运之子,他的道路理应一帆风顺,所有机缘都该是他的!怎会接连出现这种纰漏?
一丝冰冷的疑虑如同毒蛇般,第一次悄然钻入他那向来笃定自信的心湖。
到底是谁?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幽影谷的风吹过,带起浓重的血腥,却吹不散他眉宇间那抹逐渐凝聚的阴霾。
最终,他冷哼一声,不再纠结那株丢失的腐骨花。不过是些许萤火之光,还不配让他过多耗费心神。
他小心地采摘下幽魂苔,又进入巢穴深处,果然发现了两只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暗影豹幼崽。这才是他此行最大的目标之一。
将幼崽和幽魂苔收好,楚御宸最后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泥土,眼神冰冷锐利。
最好不要让他知道是谁在暗中搞鬼。
否则……
他没有说完,但周身散发出的寒意,却让周围的风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转身,玄衣身影很快消失在幽暗的密林深处,只留下一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