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双棋并落,风起青萍
坤宁宫的灯火,彻夜未熄。
苏云昭、成王夜明轩、卫霆以及被秘密请入宫的不了一和尚,四人围坐在一张铺着巨大地图的桌案前。地图不仅涵盖了大夜疆域,更延伸至西方皑皑雪山、南方莽莽林海以及东方无垠的未知海域。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情况便是如此。”卫霆将皇陵所见以及不了和尚的判断,毫无保留地告知了夜明轩。这位一向沉稳的亲王,听完后亦是面色发白,久久无言。他这才明白,苏云昭与卫霆背负的,是何等惊天秘密与恐怖压力。
“半年……甚至三个月……”夜明轩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间太紧了。朝堂之上,晋王、肃王绝不会给我们这么长时间。”
“所以,我们必须双管齐下。”苏云昭凤眸之中闪烁着冷静的光芒,手指点在地图上,“朝堂这盘棋,由本宫与明轩你来下,目的是‘拖’!不惜一切代价,稳住局势,迷惑对手,为我们争取时间。”
她看向夜明轩:“明轩,你需要动用所有在文臣中的影响力,制造陛下病情正在缓慢好转的假象。可以偶尔放出一些模糊的‘好消息’,比如陛下能进些流食,精神稍好之类,真真假假,让他们摸不清虚实。同时,对晋王、肃王两派,采取分化、拉拢、威慑相结合的策略,绝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
夜明轩郑重点头:“臣明白。晋王骄横,肃王阴鸷,二人本就互有龃龉,加以离间,并非难事。只是……他们若强行要求探视……”
“探视之事,本宫来应对。”苏云昭语气坚定,“本宫会以陛下需要绝对静养,且伤势带有诡异邪毒,恐伤及他人为由,坚决拒绝。必要时,可让不了大师配合,制造一些……‘异象’,让他们知难而退。”她看向不了和尚。
不了和尚正拿着一个不知从哪摸出来的油光锃亮的鸡腿啃着,闻言含糊道:“弄点吓唬人的小把戏?这个贫僧在行!包管让他们觉得靠近乾元殿就会倒大霉!”
苏云昭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卫霆和秦悍(秦悍亦被召入):“朝堂的稳定,离不开武力的威慑。卫将军,京畿防务必须铁板一块!秦将军,你从锋矢营和远征老兵中,挑选最忠诚、最精锐的骨干,组成一支秘密行动部队,听候调遣,一方面应对京城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另一方面……”
她的手指移向地图上那三个被不了和尚标注出的危险区域:“另一方面,寻找‘容器’的任务,刻不容缓!这支队伍,将是探索的主力。”
卫霆肃然道:“娘娘放心,京畿之地,绝不会乱!探索队伍,末将与秦悍会亲自挑选人手,并制定详细计划。”
不了和尚咽下最后一口肉,擦了擦手,难得正经地说道:“寻找容器,非人多就行。西方大雪山,环境酷寒,非武道高手难以深入,且需心志坚定,抵御雪原幻象。南方无尽林海,瘴气弥漫,毒虫猛兽无数,更需机敏与辨识草药之能。至于东海归墟……那是绝地,去者九死一生,需精通水性、阵法,且气运悠长之辈。”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这三处,未必真有容器,即便有,也必有强大存在或天然险阻守护。你们要做好……全军覆没的心理准备。”
众人心头一凛,但眼神却更加坚定。事已至此,唯有放手一搏。
“既然如此,我们分头行动。”苏云昭决断道,“卫将军坐镇中枢,统筹全局,并负责京畿安全。秦将军,你负责挑选和训练探索队伍,并主导对西方大雪山的探查。南方林海……”她目光扫视,最终落在夜明轩身上,“明轩,你府中可有信得过的、精通南方地理与丛林生存的门客?”
夜明轩沉吟道:“有几人可用,但实力未必足够。臣可修书几封,给南方几位交情颇深、且与朝廷关系密切的苗疆巫医与部落首领,请他们暗中协助。”
“好!南方一线,便由你负责联络与策划。”苏云昭点头,最后看向不了和尚,“大师,东海归墟,情况最是诡异莫测,非大能力者不可往。不知大师……”
不了和尚挠了挠光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谁让贫僧摊上这档子事呢。东海那边,就由贫僧走一遭吧。不过事先说好,贫僧只负责探路和确认,若是找到容器,怎么带回来,还得靠你们的人。”
“有劳大师!”苏云昭深深一礼。不了和尚肯出手,已是意外之喜。
计划初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接下来的日子,京城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却激流汹涌。
成王夜明轩频繁出入内阁,与几位阁老“商议国事”,言语间不经意透露陛下病情稳定,已能偶尔阅览重要奏折(实则为苏云昭批阅),只是精神不济,无法见人。同时,他利用宗室身份,宴请几位中立派亲王和勋贵,隐隐形成一股维护“现状”的力量。
晋王夜明睿几次试图联合肃王向宫中施压,要求探视,都被苏云昭以强硬态度驳回。一次,晋王的心腹试图买通乾元殿外围守卫,结果当晚便噩梦连连,高烧不止,口中胡言乱语,声称见到黑色鬼影索命,病好之后,再也不敢靠近乾元殿半步。传闻是不了和尚暗中做了手脚,效果立竿见影。
肃王夜弘则更加狡猾,他不再明着要求探视,反而上表关心太子学业,建议增派帝师,其安插在宫中的眼线,也开始在太子夜璟身边活动,试图寻找突破口。
而卫霆和秦悍的动作更快。一支由三百名精锐组成的探索部队迅速成型,被分为三队。一队由秦悍亲自率领,准备前往西方大雪山;一队由夜明轩派出的心腹幕僚与几名南方籍贯的军官带领,秘密南下;最后一队人数最少,但皆是精通水性、悍不畏死之辈,作为不了和尚前往东海归墟的助手与接应。
就在各方势力暗中角力,探索队伍即将出发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新的涟漪。
这日,苏云昭正在批阅奏章,影卫首领悄然现身,呈上一份密报。
“娘娘,南方‘听风楼’楼主,顾倾城,三日前已抵达京郊。”
苏云昭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顾倾城,江湖上最神秘的情报组织“听风楼”之主,亦是……夜玄宸当年游历江湖时,曾有过一段纠葛的红颜知己。其人性情亦正亦邪,手段通天,与朝廷素无往来,此时突然入京,意欲何为?
是敌?是友?
苏云昭放下朱笔,凤眸微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任何变数都必须谨慎对待。
“严密监视,查清她的目的。在她有所动作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是!”
顾倾城的到来,如同在原本就错综复杂的棋局上,又落下了一颗充满不确定性的棋子。朝堂、江湖、乃至那遥不可及的绝地,所有的线索与力量,都开始围绕着皇陵之下那巨大的秘密,缓缓汇聚、碰撞。
风,起于青萍之末。而这场即将席卷天下的风暴,已然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