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手带回的消息,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刚刚泛起一丝希望的清河镇,瞬间将所有的振奋与忙碌冻结。
陌生的足迹,车辙印,引擎的轰鸣……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他们最不愿面对的可能性——“影武者”的侦察部队,已经摸到了家门口。
废弃储藏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无比凝重。沈居安手中那碗闪烁着微光的水晶粉末似乎也失去了温度。初步成功的喜悦被现实的危机无情地碾碎。
“他们……他们真的找来了?”杨永康的声音干涩,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刚刚因为研究突破而挺直些许的脊背,又佝偻了下去。
“足迹和车辙是新的,不会超过一天。”回来的老猎手脸色发白,肯定地说道,“方向就是从西边那个出事的山谷过来的,笔直朝着我们镇子。”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西边山谷出现的污染矿石,并非偶然,很可能是“影武者”在附近活动时遗落,或者干脆就是某种……标记或试探。而王老六的遭遇,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产生的涟漪终究还是被投放者察觉了。
“他们可能还不确定我们的具体位置,只是在做区域侦察。”季西风冷静地分析,但他的眼神同样锐利如鹰,“但既然方向明确,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而且,他们派出了车辆,说明不是小股散兵,而是有组织的侦察单位。”
这意味着,来的很可能不是普通的巡逻队,而是更具威胁性的力量,甚至可能就是“清道夫”的前哨!
“怎么办?我们现在怎么办?”杨永康方寸大乱,十五年前的惨剧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求助般地看向季西风,此刻,这个拥有非凡力量的外来者,成了他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季西风身上。
季西风的大脑飞速运转。撤离?带着这么多毫无准备的镇民,在缺乏交通工具和明确目的地的情况下,进入危机四伏的雨林,无异于自杀。固守?以清河镇简陋的防御和镇民手中的老式猎枪,面对“影武者”的精锐,结果可想而知。
“不能撤,也守不住。”季西风给出了残酷的判断,“唯一的生路,是让他们找不到,或者……不敢轻易进来。”
“找不到?怎么可能……”一个镇民绝望地低语。
“伪装,误导。”季西风言简意赅,“立刻动员所有人,尽可能消除镇子外围人类活动的痕迹。那条进来的旧路,用树枝落叶掩盖。所有晾晒的衣物、散养的牲畜,全部收回。白天尽量不生炊烟。制造出这里已经彻底荒废的假象。”
这是一个古老但往往有效的办法。
“那……要是他们还是进来了呢?”老陈握紧了手中的猎枪,声音沙哑。
季西风的目光扫过储藏室内那些散发着微光的晶体和粉末,又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张文瑾,最后落回杨永康脸上。
“那就需要让他们觉得,这里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强行进攻会付出他们不愿承受的代价。”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杨镇长,我们需要加快速度。沈居安的研究必须立刻转向应用,哪怕只是最初步的,能产生威慑效果的应用。”
沈居安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制造一些……‘东西’?”
“不需要稳定,不需要持久,甚至不需要绝对安全。”季西风的语气带着一丝冷酷,“只需要能在关键时刻,爆发出足够耀眼,足够吓人的能量反应就行。比如……强化版的‘信号弹’,或者……小范围的‘能量陷阱’。”
他这是在赌,赌“影武者”的侦察部队在遇到无法理解的、疑似高强度能量反应时,会因谨慎而选择暂时后退,呼叫支援,从而为清河镇争取到宝贵的喘息时间。
这个计划极其冒险,无异于玩火。一旦控制不好,或者被对方看穿虚实,反而会招致更猛烈的打击。
杨永康脸色变幻不定,最终,他一跺脚,脸上闪过一抹狠色:“就按你说的办!老陈,你带人立刻去安排伪装的事情,动静要小!李医生,你去安抚好妇孺,让他们都待在家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镇民们虽然恐惧,但在生死存亡的压力下,还是迅速行动起来。
储藏室内,研究的方向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沈居安不再追求稳定的转化,而是开始尝试如何将水晶粉末、污染矿石的能量,以及季西风提供的纯净能量,以最不稳定、最剧烈的方式组合、引爆。
季西风也参与进来,他凭借对能量的精确感知,指导着沈居安调整比例和结构。这过程充满了危险,几次微小的实验都引发了小范围的能量溅射,将周围的工具灼烧出痕迹。
宋晚抱着婴儿,紧张地在一旁协助,同时警惕地注意着张文瑾的动向。张文瑾依旧沉默,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些危险的能量操作,眼神深处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镇子外围,伪装工作在进行;储藏室内,危险的“威慑性武器”在简陋的条件下被一点点拼凑起来。
夜幕再次降临,清河镇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没有灯火,没有人声,仿佛真的变成了一片被遗弃的废墟。
季西风站在储藏室的门口,感知全力向外扩展。他能“听”到镇民们压抑的呼吸和心跳,能“感觉”到远处山林中,夜行动物的窸窣声响。
然后,就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来了!
在距离镇子约一公里外的山林中,数道极其微弱、但带着明确敌意和冰冷秩序的能量波动,如同投入静水中的石子,清晰地被他捕捉到!他们移动速度很快,动作专业而谨慎,正是朝着清河镇的方向!
“他们来了。”季西风的声音低沉,如同宣告末日的钟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脆弱的伪装,简陋的陷阱,以及一群惶恐的幸存者和几个伤痕累累的逃亡者,能否抵挡住即将到来的风暴?
答案,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