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迟烟怔怔地盯着姜博文的嘴唇发呆,周遭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被扯入另一个维度——
眼前的景象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就连她的心跳也变得沉重迟缓。
“咚——”“咚——”像是慢速坠落的铅球,在她贫瘠的心房砸出两个又黑又深的坑洞。
姜迟烟觉得自己应该恨姜博文,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不堪处境,为何这么多年来从未提过要将她拉出这个火坑?
姜芸是他的亲生女儿,难道自己就不是了吗?
“我和二少爷不是那样的关系……”姜迟烟的声音低低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要继续自欺欺人。
也许她还存着那份可笑的心思——如果自己还是干净清白的,或许有一天,姜博文会回心转意,将她接回姜家。
“呵呵,”姜博文看到姜迟烟的脸上褪得没有丁点血色,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说得过头了,
他连忙换了语气,好言相劝:“阿烟,爸爸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温家是什么地位,二少爷又是怎样的人物?他愿意疼你,是你的福气。多少女人求都求不来。”
“福气?”姜迟烟无声冷笑,嘴角勾出一个嘲弄的弧度,“那这份福气,我让给姜芸好不好?”
“你!”姜博文被她一句话堵得无言,脸涨得通红,腮帮子鼓起,像只恼羞成怒的大蛤蟆。
姜迟烟冷冷看着他,继续道:
“你以为温家是什么地方?由得你讨价还价?你既然要靠温家保你荣华富贵,就要有吞得下这块肥肉的本事。不要自不量力,小心哪天被噎死。”
姜博文气得脸色铁青。
常年在官场里备受追捧和与生俱来的父权地位,赋予了他双重的优越感。
因此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可以出手教育这个“逆女”。
他扬起手,宽厚粗大的手掌贴着姜迟烟的脸落下——
姜迟烟甚至能感觉到姜博文的手掌带起的掌风,却只是冷笑着闭上眼,甚至把脸微微向前凑近,就等着这一巴掌的落下。
打吧,最好一巴掌能打得温家上下都来看热闹,看看这个只敢对亲生女儿动手的懦夫。
“姜处长。”
那一巴掌离姜迟烟只差那么0.000001厘米的距离,一道带着冷意的男声劈空而来。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姜迟烟的泪腺忽然就发功,还好紧闭着的眼皮将那些不争气的液体牢牢锁在她的眼眶里。
温景澜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他踩着地毯无声地走到姜博文面前,高大挺拔的身形把姜迟烟遮挡得严严实实。
“有什么话还是好好说,这里不是你可以动粗的地方。”
姜博文的嚣张气焰像是被扎破了的气球,极速地萎靡成软趴趴的一团:
“大少爷,您误会了。是我这不争气的女儿,现在长大了脾气越发大了,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放在眼里。我一时情急,才想……教训她两句。”
温景澜微微偏过头去,见姜迟烟的眼眶里含着泪,连鼻间都微微泛着红,像是一只很可怜的小兔子。
她强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还刻意将那玫瑰色的嘴唇弯出一个模糊的弧度。
温景澜的心口一紧——姜迟烟大概不知道,现在的她,看起来更让人心疼了。
“姜处长,我想你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芝兰玉树的温家大少爷,罕见地露出薄怒的神情,
“姜迟烟虽然姓姜,但是她已经是温家的人了。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吧。”
姜博文脸上的假笑僵住:“欸,当然,当然。”
温景澜点了点头,桃花眼里迸出冷光:“想动她之前,最好先问问温家答不答应。”
姜博文哪里会料到姜迟烟在温家混得这样风生水起,竟然还能惊动到温景澜亲自替她出面,
他的软骨头能屈能伸,立马朝着温景澜赔罪:“是是,是我一时疏忽了。”说着,甚至还伸长脖子,想向姜迟烟道歉,却被温景澜不露痕迹地隔开了。
这尴尬的当口,正好佣人从前厅找了过来,说是温霆还有话要和姜博文交代,姜博文正愁找不到借口开溜,立马抬腿开溜。
“大少爷,谢谢您。”姜迟烟望着眼前男人宽阔的背脊,突然委屈得想抱住温景澜大哭一场。
她总是骗自己早就习惯那些,所以不会再痛了,可原来只要别人给她一点温暖,就足以让她伪装的坚强土崩瓦解。
温景澜转过身来,俯视着姜迟烟,眼见她的秀气的鼻翼微微张合,像是要哭,
他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曲起手指在她的鼻梁轻轻刮了一下:“不要哭鼻子啊。现在罪魁祸首跑了,让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姜迟烟只觉得鼻梁上像是飞过了一只蝴蝶,轻轻地在她的皮肤点了一下,然后振了振美丽的翅膀,扑簌簌地飞进了她的眼睛。
她呆呆地望着温景澜,那双漾着细碎笑意的桃花眼,此刻幻化成了一个粉红色的旋涡,吸引着不自觉地一步步向前靠近。
她已站在旋涡边缘,岌岌可危。
温景澜以为姜迟烟还在难过,便耐着性子哄她:“阿烟,不要难过了。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你。”
“噗通——”
姜迟烟任由自己掉进了这个名叫“温景澜”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