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最后一道糖醋排骨见了底，苏漾放下筷子，指尖蹭过嘴角的酱汁。
是季珩照着食谱做的，酸甜度刚好，和记忆里的味道很像。
她起身收拾碗筷，却被季珩拦住：“我来，你去洗漱，睡衣放在浴室了。”
苏漾笑着点头，走进浴室时，果然看到挂在衣架上的黑色真丝睡衣。
和季珩身上那件是情侣款，领口绣着细小的银色纹路。
洗完澡出来，两人各自拿着文件往书房走，季珩却在苏漾书房门口停住，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一起办公吧，你的问题正好能问我。”
苏漾没反对，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位置。
季珩坐下时，手臂不经意地碰到她的胳膊，温热的触感让他心跳漏了一拍，却还是强迫自己专注在文件上。
苏漾偶尔抬头问他关于项目资金分配的问题，他都能精准给出建议，两人配合得格外默契，原本要两小时完成的工作，一个半小时就收尾了。
文件合上的瞬间，季珩再也忍不住，从身后轻轻抱住苏漾，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点压抑的渴望：“苏漾……”
没等她说完，他就转身将她打横抱起，放在自己腿上，低头吻了下去。
这个吻比以往更沉，带着点急切的占有，舌尖撬开她的唇齿时，苏漾能清晰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
“别……季珩……”苏漾轻轻推他的肩膀，呼吸有些不稳，
“我这几天没睡好，白天也没休息，实在没力气……”
她不是拒绝，只是身体的疲惫让她撑不住。
她太清楚季珩的精力，若是此刻应允，恐怕又要彻夜难眠。
季珩的动作猛地顿住，眼底的渴望渐渐褪去，只剩下心疼。
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声音放得极柔：“抱歉，我没注意到你累了。”
说完，他只是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吻，便小心地将她扶起来，替她理了理凌乱的睡衣领口。
回到卧室，苏漾躺在床上，明明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大脑却异常清醒。
她闭着眼数羊，数到三百只时，忍不住摸过床头柜上的华为watch Gt5，屏幕亮起，显示只睡了二十分钟。
她叹了口气，拿起手机，在微信上给林疏桐发了消息，预约了明天上午的咨询。
放下手机，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窗外泛起微光，才勉强有了点睡意。
季珩躺在她身边，一直没敢深睡。他能听到苏漾翻身的动静，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冰凉，却没敢开口。
他知道她在瞒着什么，可他不想逼她，只能等她愿意说的那天。
清晨，苏漾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对季珩说：“上午我想在庄园休息，不去公司了。”
季珩点头，弯腰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有事给我打电话，我尽快回来。”
走出卧室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才和她一起上下班一天，他已经不习惯独自一人走进直升机，心里空落落的，满是牵挂。
苏漾洗漱完，简单吃了点早餐，便驱车去了医院。
咨询室里，林疏桐听完她的描述，指尖轻轻敲着笔记本，语气平静地总结：
“这么看来，你的失眠是长期问题，只是在有稳定伴侣时会缓解。之前我们聊过，和谐的夫妻生活能帮你释放压力，或许这就是改善的原因。”
“可能吧。”苏漾低声应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杯。
“另外，”林疏桐抬眼，眼神带着点专业的探究，“这几次咨询下来，我发现你对大学时期的记忆有一段空白。很可能是抑郁症发作时的自我保护机制，让你暂时忘记了那段痛苦的经历。如果想彻底解决失眠和心理问题，我建议下次做催眠治疗，帮你唤醒记忆，再针对性疏导。”
“好，下次我来做催眠。”苏漾没有犹豫。
她想彻底摆脱这种“清醒的疲惫”，想真正睡个安稳觉。
临走前，林疏桐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叮嘱：“如果失眠严重，别硬扛，但也别依赖药物，有问题随时找我。”
回到庄园，苏漾走进卧室，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药瓶。
里面是艾斯挫伦。她知道这药有依赖性，可此刻身体的疲惫让她别无选择，倒出一粒温水送服后，她躺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季珩处理完手头的急事，中午就赶回了庄园。走进卧室时，他看到床头柜上敞开的药瓶，心脏猛地一紧。
是助眠药。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看着苏漾熟睡的脸，眼底满是心疼。
他没叫醒她，只是默默去洗漱，换上家居服后，轻轻躺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进怀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易碎的珍宝。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季珩闭上眼，将脸轻轻贴在苏漾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栀子香，怀里的温度真实得不像话。
连她呼吸时胸口轻轻的起伏，连她发丝扫过手腕的痒意，都清晰得让他心头发暖。
这是一种踏实的幸福。
是从前只盯着业绩报表的他，从未体会过的柔软。
可这份幸福里，又裹着密密麻麻的心疼。
他指尖轻轻拂过苏漾的眼尾，那里还带着没褪尽的青黑，是昨夜辗转难眠的痕迹；
连她睡梦中，眉头都微微蹙着，像还在被那些没说出口的烦恼纠缠。
他想起床头柜上那瓶助眠药，想起她强撑着疲惫却不肯说的模样，心就像被轻轻攥住，涩得发疼。
她到底独自扛了多少个这样的夜晚？
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酸涩，悄悄漫过心底。
明明他们靠得这么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可苏漾心里的那些苦、那些藏着的心事，却没肯对他说一句。
她宁愿自己吃药、自己去做心理咨询，也不愿让他多分担一点。
这种“看得见她的痛，却摸不到她的心”的距离，像一层薄薄的雾，让他明明抱着人，却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三种情绪缠在一起，揉进苏漾温热的呼吸里。
季珩悄悄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了些，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没关系，他可以等。
等她愿意把心事说给他听的那天，等她不用再靠药物才能睡着的那天，等她能真正卸下防备，在他怀里安安稳稳笑出来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