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盯着抽屉里那张“离婚证”的时间，超过了三个小时。
陈默的消息早上就发来了，措辞谨慎却字字清晰：
“季总，经核实，民政局系统中无苏漾女士与顾晏辰先生的离婚登记记录，且……证件编号与格式均不符合规范，疑似伪造。”
最后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季珩心上。
他拿起那张假证，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照片上苏漾的笑容僵硬得刺眼，红本本的封皮光滑，却透着一股廉价的虚假。
为什么？
苏漾为什么要骗他？
是舍不得和顾晏辰离婚吗？
是心里还装着那个男人，所以连一张真的离婚证都不愿意领？
说到底，还是不够爱他。
那些海岛的缠绵，那些“我好喜欢你”的低语，那些她收下股份时的雀跃……难道都是假的？
她对他的所有依赖和亲近，都只是权衡利弊后的选择？
心口像被巨石压住，闷得发疼。
季珩想冲去找苏漾问个清楚，想摇着她的肩膀逼她说出真相，可脚步挪到卧室门口，看到她正趴在沙发上看文件，阳光落在她发梢，安静得像幅画时，所有的火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舍不得对她发火。
哪怕心里翻江倒海，哪怕嫉妒和恐慌快要把他吞噬，他也舍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
这种压抑的情绪，最终只能在夜晚的亲密里悄悄泄露。
他会抱得更紧，吻得更急，在最动情的时候反复问“你是我的，对不对”，像是在确认一件随时会失去的珍宝。
苏漾只当他是占有欲发作，从未察觉他眼底深藏的裂痕。
直到这天晚餐，季珩状似随意地提起：“顾晏辰那里，你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吗？”
苏漾夹菜的手顿了顿，没说话，只是低头喝了口汤。
就是这个沉默，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季珩紧绷的神经。
“为什么没拿回来？”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
“你留着那些东西，是什么意思？”
苏漾抬眼，眼底闪过一丝不耐：“那些都是他买的，我没必要占这个便宜，留着就留着吧。”
“这不是理由。”季珩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苏漾，你明知道我在意这些。”
“那你觉得是什么？”苏漾也来了脾气，她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试探，
“你非要把什么都往坏处想吗？”
“我往坏处想？”季珩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积压的情绪终于爆发，
“你用假的离婚证骗我！你留着和他有关的东西不肯清理！你一提结婚就躲躲闪闪！苏漾，你告诉我，这不是因为你心里还想着他，是什么？！”
“我没有！”苏漾也站起来，声音带着急，“我和他早就结束了！”
“结束了？”季珩笑了，笑声里满是自嘲，
“结束了需要用假证骗我？结束了需要把他买的东西留在他别墅里？结束了会连一句‘我们结婚’都不敢答应？”
苏漾被问得哑口无言。
她总不能说“我和顾晏辰根本没领过证，哪来的离婚证”。
那个秘密，是她答应过顾晏辰的，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季珩。
可她的沉默，在季珩眼里成了最直白的“心虚”。
季珩一步步走近，轻轻抱住她，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破碎的恳求：
“苏漾，看着我，说你爱我。就一句，说你爱我，好不好？”
苏漾的嘴唇动了动，那句“我爱你”却像被什么堵住，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对季珩的感情是真的，可“爱”字太重，重到她不敢轻易说出口，尤其是在这样的谎言和隐瞒之下。
感受着怀里人的僵硬和沉默，季珩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冰冷的海底。
失望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已经被强行压下，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
“我有点事，出去一趟。”
说完，不等苏漾回应，他抓起外套就冲出了庄园。
顾晏辰的别墅里，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客厅墙上的婚纱照上。
照片里的苏漾穿着白色婚纱，笑靥如花，依偎在顾晏辰身边，看起来无比登对。
季珩站在门口，看着这张照片，看着沙发上那个苏漾织了一半的围巾，看着茶几上她常用的那个马克杯，嫉妒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顾晏辰！”他低吼一声，像头失控的兽，冲进书房。
顾晏辰正坐在轮椅上看文件，看到季珩红着眼冲进来，吓了一跳：“季珩？你怎么来了？”
季珩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轮椅上拽起来，拳头带着风声挥了过去，狠狠砸在顾晏辰脸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和她离婚？！你明明知道她不爱你了，为什么还要缠着她？！”
顾晏辰被打得偏过头，嘴角渗出血丝，却没有还手。
他看着季珩猩红的眼睛，看着这个抢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此刻却像个受害者般暴怒的男人，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
他不能说。
他不能告诉季珩，他和苏漾从来就没领过证，所谓的“离婚”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那是他最后的遮羞布，是他在这场惨败的感情里，仅存的一点尊严。
季珩见他不说话，更是怒火中烧，拳头接二连三地落下，砸在顾晏辰的胸口、腹部。
“你说话啊！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打了！别打了！”佣人吓得尖叫，手忙脚乱地想去拉，却被季珩一把推开。
她慌忙掏出手机，抖着嗓子给温景然打电话，“温医生！快来！季先生和顾先生打起来了！季先生快把顾先生打死了！”
医院里，温景然接到电话，脸都白了。
他一边往顾晏辰的别墅赶，一边给苏漾打电话，语气急得像着火：
“苏漾！你快来顾晏辰别墅！季珩疯了！他把晏辰堵在家里打！再不来人，要出人命了！”
电话那头的苏漾，刚还在为季珩的突然离开而不安，听到这话，心脏骤然缩紧。
她几乎是立刻抓起钥匙，冲出了庄园。
她知道季珩的偏执，知道他压抑了多久的情绪，可她从没想过，他会失控到对顾晏辰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