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别墅的晨光透过玻璃墙，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晃动的光斑。
季珩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进客厅时，脚步猛地顿住了。
苏漾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摊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
她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和平板，正小心地往包里塞。
那是她来海岛时唯一带来的私人物品，其余的衣物、饰品，全是季珩这三个月里一点点为她置办的。
此刻，她没碰那些裙子和首饰，只专注地整理着电子设备，指尖划过键盘的动作，带着一种决绝。
季珩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他最害怕的这一天，还是来了。
季珩把咖啡放在茶几上，杯底与玻璃碰撞的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渐渐鼓起来的电脑包，指尖攥得发白，指节因为用力而凸起。
苏漾感觉到他的注视，整理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眼神里带着复杂的情绪，有不舍，有愧疚，还有一种不得不为之的坚定。
“季珩。”她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海底的寂静，
“这段时间……谢谢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感激。”
季珩的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没接话。
苏漾深吸一口气，继续说：
“你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恢复得很好。但顾晏辰还在医院躺着，苏氏和刚收购的‘灵犀’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处理……我必须回S市了。”
空气瞬间凝固。
季珩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底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潮水熄灭的星火。
苏漾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涩得发疼。
她低下头，声音更低了：“真的……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季珩压抑已久的恐慌。
他猛地往前走了两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对不起什么？！”他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眼底泛红，
“苏漾，你告诉我，你有哪里对不起我？！”
苏漾被他抓得生疼，却没挣扎，只是咬着唇，沉默着。
她的对不起，是对顾晏辰的背叛，是对这段不该存在的关系的愧疚，更是对无法回应季珩全部深情的抱歉。
可这些，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季珩看着她的沉默，心脏像被钝器反复捶打，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你说对不起，是不是意味着……离开这里以后，我们就一拍两散？从此以后，就像没认识过一样，再无关系？”
他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猜测，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扎在苏漾心上。
苏漾还是没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回S市后，面对顾晏辰，面对世俗的眼光，她和季珩的关系，又能以怎样的方式存在？
可她的沉默，在季珩看来，就是默认。
原来这三个月的朝夕相处，那些海底的吻，那些相拥而眠的夜晚，那些他以为的甜蜜与恩爱，全都是假的。
她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顾晏辰。
所以她才会在他伤愈的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要回去；
所以她才会说“对不起”，打算彻底撇清和他的关系。
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和恐慌席卷了季珩。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掌控全局的人，可在苏漾面前，他终究还是那个怕被抛弃的孩子。
眼泪毫无预兆地从他眼角滑落，砸在苏漾的手背上，滚烫的温度烫得她一颤。
季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哭腔，像在哀求：
“苏漾，你不能这样……我已经是你的人了啊。我的第一次都给了你，你要负责，不能……不能抛弃我。”
他从未如此卑微过。
骄傲如他，此刻却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把最私密的脆弱摊开在她面前。
苏漾被他突如其来的眼泪和话语惊住了，连忙抬头：“我什么时候说要抛弃你了？”
季珩听到这句话，眼睛瞬间亮了亮，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
他猛地松开她的手腕，转而紧紧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声音还带着哭腔的哽咽：
“不抛弃我？那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整理东西？”
“我放心不下顾晏辰的伤，公司也堆了一堆事。”苏漾被他抱得有些喘不过气，抬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声音软了下来，
“而且我们不可能永远待在海底别墅里，这里再美，也不是现实。我们总要回去的，不是吗？”
“我们？”
季珩捕捉到了这个词，像抓住了关键的密码。
他猛地松开她，眼睛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确认般地问：“你说……‘我们’？”
苏漾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嗯。我是说，我们总要回去面对现实的。”
原来她不是要和他分手，只是觉得该回去处理顾晏辰和公司的事。
她用了“我们”，意味着在她心里，他们的关系并没有随着离开海岛而结束。
季珩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后背的冷汗渐渐干涸。
他刚才差点被自己的猜测吓破胆，原来一切都是虚惊一场。
他重新抱住苏漾，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还带着点后怕的沙哑：
“好，我们回去。你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只要她不是要和他一刀两断，回S市又何妨？
他早就想好了一百种让苏漾和顾晏辰离婚的办法。
顾晏辰的伤还需要养很久，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一点点瓦解他们的婚姻；
苏氏的公司现在有他暗中扶持，苏漾越来越离不开他的帮助；
至于苏漾心里的那点愧疚……他会用更多的爱和占有，把它彻底覆盖掉。
季珩的嘴角在她颈窝悄悄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回去也好。
在S市，在顾晏辰的眼皮底下，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苏漾现在是他的。
他轻轻吻了吻她的耳垂，语气恢复了往日的笃定：“我陪你一起回去。”
苏漾愣了愣：“你也回去？”
“当然。”季珩抬头，眼底的脆弱早已褪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占有欲，
“你去哪，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