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机场的高速上，晨光透过车窗，在仪表盘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苏漾看着窗外掠过的防护栏，心里那点莫名的情绪像潮水般涨涨落落。
“季珩，”她转过头，看着专注开车的男人，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感激，
“这几天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下班回家都得绕远路打车，而且……你教我的那些生意上的东西，帮了我大忙了。”
她顿了顿，想起这几天的相处，忍不住笑了笑：
“说真的，以前总听人说你高冷，不好接近，可我觉得你特别热心，而且特别聪明，讲事情又有耐心，比我自己看资料清楚多了。”
季珩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紧，指尖泛白。
他想告诉她，他不是对谁都这样。
他的热心，只给她；他的耐心，只对她；
他愿意放慢车速、绕远路、甚至打破多年的习惯，全都是因为她。
这些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却只化作一声低低的“嗯”。
可心里的那根弦，终究还是绷断了。
在一个临时停车带旁，季珩猛地踩下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高速上格外刺耳，苏漾下意识地抓住安全带，惊讶地看向他：“怎么了？”
季珩没有说话。
他侧过身，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晨光落在他眼底，映出翻涌的情绪。
有挣扎，有痛苦，还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慢慢靠近，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栀子花香味笼罩过来，带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在苏漾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忽然伸出手，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将她揽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宽，却带着点紧绷的僵硬，隔着薄薄的风衣，苏漾能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像擂鼓一样，震得她耳膜发颤。
“苏漾，”季珩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传来，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苏漾的身体瞬间僵住，呼吸都忘了。
她能感觉到他环在自己背上的手在微微颤抖，能听到他声音里压抑的痛苦，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潮水般涌来。
他反常的出席、刻意的偶遇、绕远的车程、微信里的秒回……所有碎片拼在一起，指向一个她不敢深思的答案。
“我喜欢你。”
季珩的声音再次响起，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所有的伪装。
“我知道你已经和晏辰结婚了，”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旋上，力道轻得像怕碰碎她，
“我知道我不该有这种心思，我甚至每天都在骂自己荒唐。可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地想找借口见你，控制不住地想多和你待一会儿，控制不住地……贪恋你叫我名字的声音。”
苏漾的眼眶忽然就热了。
她想推开他，想说“你疯了”，想说“我是顾晏辰的妻子”，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和耳边清晰的、属于他的呼吸声。
“我知道我该保持距离，”季珩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
“等晏辰回来，我会的。我不会再打扰你，不会再做让你为难的事。”
他顿了顿，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可是苏漾，”他低声说，每一个字都带着卑微的祈求，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不喜欢顾晏辰了，如果你觉得不幸福了，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你记得，我会一直等你。你可以随时来找我，我永远都在。”
苏漾猛地抬起头，撞进他的眼睛里。
那里面蓄着水光，平日里的冷硬和疏离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痛苦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站在金字塔顶端，从来都是别人仰望的存在，此刻却像个迷路的孩子，将所有的脆弱都暴露在她面前。
原来是真的。
他真的喜欢她。
这个认知像惊雷，在她心里炸开。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高挺的鼻梁，紧抿的唇，还有那双因隐忍而泛红的眼，心跳乱得像一团麻。
他那么帅，那么有钱，对别人冷酷如冰，却唯独对她温柔耐心，甚至为她打破了那么多原则……
苏漾的心动容了。
不是因为虚荣，而是因为那份藏在克制下的、汹涌的深情，太过沉重，也太过滚烫。
季珩被她这样看着，心猛地一缩。
她的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鄙夷，只有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柔软。
这一点点的柔软，像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压抑已久的渴望。
他再也控制不住。
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覆上了她的。
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浓重的苦涩。
苏漾没有推开他，甚至在他想退开时，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因为她感觉到了。
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的脸颊上，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里，烫得她心口发疼。
是季珩的眼泪。
这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居然哭了。
季珩很快就松开了她，像是被自己的举动吓到，猛地后退，靠回驾驶座，胸口剧烈起伏。
他别过头，看向窗外，不敢再看她，耳根和脖颈都红透了，连指尖都在发颤。
车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季珩才重新发动车子，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快到机场了。”
苏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脸颊上仿佛还残留着他唇的温度和那滴泪的滚烫。
心里乱成一团。
有对顾晏辰的愧疚，有对季珩的复杂，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分不清的、细微的悸动。
车子最终停在机场出发层的入口处。
“到了。”季珩的声音依旧很低。
苏漾解开安全带，拿起手边的行李箱，推开车门时，顿了顿，却没有回头。
季珩看着她的背影走进航站楼，直到那抹米白色彻底消失在人群里，才缓缓闭上眼。
刚才那个吻，那个告白，耗尽了他所有的勇气。
他知道自己越界了，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没机会像从前那样和她相处，可他不后悔。
至少，他让她知道了。
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在默默喜欢着她，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辗转反侧，为她失控沉沦。
季珩发动车子，调转方向，朝着与机场相反的方向驶去。
后视镜里，航站楼的影子越来越小，像一个被他亲手封存的梦。
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苏漾会如何看待他，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晏辰。
他只知道，从今天起，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而那颗为苏漾跳动的心，将在漫长的等待里，继续守着这份不能言说的秘密，直到她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