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的晨雾还没散尽时，季珩已经穿戴整齐。
他俯身看了眼床上的苏漾，她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蹙着，大约是昨晚被他缠得狠了，眼下泛着淡淡的青影。
“我去公司了。”他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声音放得很柔，
“早餐让厨房温在锅里，醒了记得吃。”
苏漾没睁眼，只含糊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季珩笑了笑，眼底是藏不住的满足。
这几天相安无事，她没再提过去的欺骗，晚上甚至会主动往他怀里靠，亲密时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带着隐忍。
他以为，那些裂痕真的被抚平了。
他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转身时，嘴角的笑意还没淡去。
季珩走后半个多小时，苏漾才缓缓睁开眼。
阳光透过纱帘落在被子上，暖融融的，可她心里却像压着块冰。
这几天的“和谐”，不过是她刻意维持的假象。
她在等，等一个确认的机会。
确认季珩所谓的“自由”，到底是不是另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楼下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是陈默。
他大概是回来取季珩落在家里的一份文件。
苏漾披了件睡袍下楼，正好在客厅撞见陈默。
他手里拿着文件袋，看到苏漾，立刻停下脚步，恭敬地低下头：“苏小姐。”
“陈默，”苏漾走到他面前，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季珩是不是……在监视我？”
陈默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连忙摆手：“没有，绝对没有！季总说给您自由，就绝不会干涉您的行踪。”
他的声音太急，反而显得刻意。
苏漾没看他，目光落在客厅角落的博古架上，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瓷器：
“他有找人给我拍照片吗？比如……我去见嘉薇那天，或者……我去顾晏辰那里那天。”
“没有！真的没有！”
陈默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博古架第三层瞟了一眼。
那里摆着个青花瓷瓶，瓶身后面，藏着个不起眼的黑色档案袋。
苏漾的目光跟着他的视线顿住，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她没再追问，只是淡淡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哎，好。”陈默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庄园。
关上门的瞬间，他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
还好苏小姐够聪明，get到了他的意思。一边是老板的命令，一边是苏小姐的委屈，他夹在中间，早就快撑不住了。
客厅里只剩下苏漾一人。
她走到博古架前，取下那个青花瓷瓶，果然看到了后面的黑色档案袋。
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照片。
她和林嘉薇在咖啡馆说笑的样子，她站在顾晏辰别墅门口犹豫的样子，甚至还有她昨天去花店买向日葵的侧影……
每张照片的角度都很隐蔽，却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一举一动。
最底下，是她扑在顾晏辰怀里痛哭的那张，照片边缘被人用力攥过，留下深深的褶皱。
苏漾拿起照片，指尖划过顾晏辰温和的侧脸，又落在自己模糊的泪痕上。
原来所谓的“自由”，不过是换了种方式的监视。
他从未真正放手，只是把那根束缚的线，藏得更隐蔽了些。
她把照片放回档案袋，重新藏回瓷瓶后，转身走到沙发旁坐下，手指轻轻敲着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
眼底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她早该想到的，季珩的偏执，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与此同时，季珩的办公室里。
他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指尖夹着一张顾晏辰的照片。
那是顾晏辰上周去慈善晚宴时拍的，穿着黑色西装，笑容温和，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确定方案没问题？”季珩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落在站在对面的黑衣男人身上。
“季总放心，”男人低着头，语气恭敬，
“已经安排好了，三天后顾先生会去城郊的马场，那里的围栏年久失修，‘意外’摔马很正常。到时候会有‘路人’及时报警，医院那边也打点好了，保证……让他以后再也没办法优雅地出现在苏小姐面前。”
季珩的指尖用力，照片的边缘被捏出褶皱。
他最介意的就是顾晏辰那副“受害者”的温和模样，仿佛苏漾选择了他，就是天大的错误。
只有让顾晏辰彻底失去“资格”，苏漾才能真正断了念想。
“做得干净点。”季珩把照片扔在桌上，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别留下任何痕迹。”
“是。”男人应声退下。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季珩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眼底的偏执像藤蔓一样疯长。
他知道这样做不磊落，甚至可以说卑劣，可一想到苏漾扑在顾晏辰怀里的样子，他就控制不住地想毁掉那个男人。
只要顾晏辰消失，苏漾就只能是他的。
他拿起手机，给苏漾发了条信息：“中午回来陪你吃饭？”
等了几分钟，收到回复：“不了，约了设计师看庄园改造方案。”
季珩看着信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改造方案？
怕又是去找什么借口见顾晏辰吧。
没关系，再过三天，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已经开始想象顾晏辰彻底消失后，苏漾只能依赖他的样子。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倒映出他眼底那抹近乎疯狂的阴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