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戈的手一直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不是因为紧张,是习惯。
这把刀是陈无戈从父亲手里接过来的,刃口磨得发亮,握久了会烫手。陈无戈低头看了一眼,刀柄上的符文微微发热,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东南方向传来震动,只有三秒,但陈无戈已经知道敌人动了。不是试探,是开始行动了。
陈无戈转身就走,快步穿过城墙通道。沙子打在护盾上,发出沙沙声,像某种低语。陈无戈没回头,但耳朵听着风里的节奏:脚步杂乱、巡逻机甲引擎怠速、远处哨兵换岗时那句“我先歇五分钟”的嘟囔……这些细节陈无戈都记得。
这不是战场,这是家。
主控室里,智者站在全息战场图前,蓝光照在智者脸上,像一层薄冰。数据滚动得太快,看得人眼晕。陈无戈走到智者身边,指着东南方向的一点:“这里,三秒震动。他们以为我们还在等。”
智者没说话,只是点头,手指轻轻点了下屏幕。
“敌后三十公里有能量波动,很弱,但一直存在。”智者说,“不像战斗单位,更像是临时指挥点。”
智者顿了一下,声音压低了些:“你说得对,他们在准备第二波。”
“先锋失败了,主力还没动。”陈无戈闭上眼,影源核心开始运转。意识沉下去,三十万影兵同时回应——不是整齐划一的回音,而是一种细微的、仿佛无数心跳同步的嗡鸣。
陈无戈忽然笑了,嘴角扯了一下,没人看见。
“七万影兵,分三路,走地下断裂带。”陈无戈说,“目标敌后三十公里。不杀人,先毁通讯塔,断能源线,制造混乱。”
命令一下,七万影兵立刻进入潜行模式。身体变透明,像水渗进土里,慢慢消失在地下——有人看到这一幕会说“太玄幻”,可他知道,那是影兵第一次真正学会“藏”。以前它们只会冲锋,现在学会了埋伏,学会了等待。
智者调出敌军扫描频率曲线:“母舰还在扫描,进度百分之七十二。他们以为我们在调整防线,其实……我们在改变打法。”
“他们习惯正面打。”陈无戈睁开眼,眼神冷得像铁,“没见过影兵从背后动手。”
天黑了,荒原温度下降。敌军营地灯光变暗,巡逻队换岗慢了。三个小时后,第一组影兵到达目标区。
敌后三十公里,三座小型能源塔组成三角形,中间是临时指挥舱。两个通讯官正在调试设备,屏幕上显示前线扫描数据。其中一个还哼着歌,是小时候部队广播里放的老曲子,旋律歪歪扭扭,像是醉酒后的自娱自乐。
突然,左边能源塔内部爆出火花。供能管被切断,电流短路引发爆炸。火光冲天,警报响起。
“哪来的攻击?!”一名军官冲出指挥舱,头盔扫描仪乱转,嘴里骂了一句粗话,“他妈的,是不是老子上次骂那个新兵蛋子惹的事?”
没人回答。
另一个通讯官正要联系母舰,头盔突然裂开,一道黑线划过脖子。通讯官倒下时,手还抓着通讯器,指尖沾着血和灰尘。那一刻,通讯官脑子里最后闪过的念头居然是:“妈的,我还欠我妈两百块钱。”
第三组影兵绕到指挥舱下面,用暗能腐蚀地基。支撑柱断了,整个结构倾斜倒塌。里面的操作员没跑出来,被压住。临死前,操作员伸手摸到了地上一块碎玻璃,那是昨天一个士兵捡回来当纪念品的小物件,上面刻着操作员女儿的名字。
“有埋伏!” “后方被袭!” “快联系母舰!”
敌军乱了。预备队本来要向前推进,现在不知道该去前线还是回防。几个小队互相喊话,频道全是杂音,像一群喝醉的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吵闹。
母舰底部红光闪烁,锁定进度停在百分之七十五。扫描中断,系统开始重新校准。
陈无戈站在城墙高台上,看着敌营火光四起。陈无戈没笑,抬手按下神经接口。
陈无戈缓缓的开囗“铁拳。”
铁拳回答“在。”
陈无戈缓缓的开囗“带重装队,列阵东门。”
铁拳回答“是。”
陈无戈缓缓的开囗“疾风。”
疾风回答“收到。”
陈无戈缓缓的开囗“战机升空,保持安静飞行,等我命令。”
疾风回答“明白。”
陈无戈低头看腰间的暗影战刃。刀柄有点热,符文微微发亮。影源核心正常,七万奇袭影兵已完成任务,正在撤离。
敌营还在乱。一部分人扑火,另一部分人往回集结。刚集合,又一处能源线爆炸。黑烟滚滚,看不清东西。
“他们想稳住。”智者在后方说,“但指挥链断了。三个通讯点全毁,现在靠喊和手势传令。”
“那就别给他们时间。”陈无戈说。
陈无戈又按下神经接口。 “所有影兵,听令。” 三十万影兵同时回应。 “掩护主力,合围东侧缺口。一个都不许逃。”
地面震动。东门缓缓打开,铁拳带着重装队出来。合金盾连成墙,震荡枪充好能量。后排炮兵架起武器,瞄准敌营东侧弱点。
空中,六架战机低飞,引擎声音很小。它们飞到位置,悬停等待。
敌军终于发现不对。一个指挥官大喊:“前面有动静!准备迎击!”
可命令刚下,西侧又爆炸。一队影兵故意露出行踪,吸引注意力。
“中计了!”有人喊,“这是调虎离山!”
没人听。队伍彻底散了。有人往前冲,有人往回跑,有人站着不动等命令。
陈无戈抬起手,战刃出鞘一点。
陈无戈的声音通过广播传遍战场,不再是冷静的指令,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坚定:
“告诉所有人——”
陈无戈顿了顿,喉结动了一下,像是吞下了什么苦涩的东西,“为了荒原,冲!”
命令一落,铁拳大吼:“杀!”
重装队前进,盾墙压上去。震荡枪扫射,能量弹撕开敌阵。炮兵开火,火浪烧向敌营边缘。
空中战机俯冲,导弹锁定目标。三发齐射,两台指挥机炸毁。剩下的慌忙起飞,被疾风带队截杀。
影兵从四面八方出现。它们不显形,只在攻击时一闪。一台机甲刚要开火,胸口装甲爆裂,驾驶员当场死亡——那人是个老兵,刚刚还在跟队友吹牛说自己当年怎么单挑三个敌人。
一个士兵转身逃跑,脖子一凉,倒地不起——士兵才十七岁,刚来半年,连名字都没记住自己在哪支部队。
敌军完全崩溃。有人扔掉武器逃跑,有人蹲在地上抱头。指挥官想组织反击,但通讯断了,没人听令。
母舰底部红光急闪,锁定程序重启。可还没充能完成,地面已经失守。
“撤!快撤!”一个军官大喊。
残部开始后退,但退路被影兵封住。三台机甲刚转身,就被暗能击穿核心,当场爆炸。
火光照亮夜空。风卷着沙吹过战场,护盾边缘泛起微光。
陈无戈站在高台,盯着敌军逃跑路线。手还在刀柄上,手指仍有些紧。
陈无戈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握刀的样子,那时候陈无戈还小,不懂什么叫“责任”,只觉得父亲的手掌粗糙得像砂纸,却总是轻轻拍陈无戈的肩。
智者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敌军损失过半,指挥系统瘫痪。母舰开始回收残部,但动作慢。”
“让他们走。”陈无戈说,“留一口气,才能把消息带回去。”
智者问道“你想让他们知道我们能反攻?”
“我想让他们怕。”陈无戈说,“怕到不敢再来这片土地。”
远处,最后一台敌机挣扎起飞,机身歪斜,冒着黑烟。刚升到百米,一道黑影闪过。战机瞬间解体,碎片掉进沙地。
陈无戈没动。
陈无戈的影兵还在动。
七万奇袭部队已归位,其他影兵开始清理战场。
没人欢呼,没人庆祝。
只有命令一条条下达,任务一项项完成。
母舰停在五公里外,底部红光忽明忽暗。扫描停止了。
锁定进度退回零。
陈无戈抬起手,摸了摸衣领里的铜制家徽——那是母亲留给陈无戈的唯一遗物,边角已经磨损,但依旧温热。
然后再次按下神经接口。
陈无戈缓缓的开囗“影兵听令。”
三十万影兵同时回应。
陈无戈缓缓的开囗“列阵。”
影兵开始移动,有的后退,有的前进,形成新阵型。表面看像收兵,其实藏着杀招。
空中战机缓缓升空,停在指定高度。地面部队原地休息,看似放松。
一切都在等。
等对方再出手。
等他们以后有机会。
等他们冲进来。
陈无戈站在城门前,手放在刀柄上。
母舰底部的红光突然熄灭。
下一秒,一道高频信号划破夜空。
是语音通讯。
“陈无戈……”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你赢了一次。”
“但你知道我为什么敢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