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山兽的蹄声在山道上越来越快，叶璃伏在它背上，右手压着肩头伤口。血已经凝了一层，又被寒风吹裂，新的血顺着胳膊流到手肘。
她忽然抬手，勒住狼鬃。护山兽猛地停步，前蹄刨进雪地，发出低吼。
前方地面裂开一道细缝，黑气正从石缝里往上冒。那气味不对，不是刚才祭坛里的那种腐味，更像烧焦的铁。
心焰罗盘在她血脉深处震动起来，指针直指地底。她翻身下床，蹲在裂缝边。黑雾翻滚了一下，里面闪过一点金光——和契约残片的气息一模一样。
护山兽突然往后退了两步，喉咙里滚出警告的呜咽。
叶璃伸手按进裂缝。狐火顺着掌心流出，刚碰到黑气，就被一股力量猛地拽住。她手臂一沉，差点被拉下去。
她抽回手，掌心发烫，皮肉微微卷起。
这不是普通的裂隙。
她抬头看去，远处山脊上一道雷光划过，有人正快速逼近。
谢无妄落地时震起一圈雪浪。他站在三丈外，雷锤横在身前，左眼的雷纹石泛着暗紫光。
“别过去。”他说。
“你来做什么？”叶璃没回头，盯着那道裂缝。
“刚才那一眼我就该明白。”谢无妄往前走了一步，“青冥动了内封，裂缝会连通冥渊主脉。你现在看到的金光，是饵。”
叶璃冷笑：“那你告诉我，护山兽为什么停在这里？它不怕你，不怕霜崖任何人，但它现在在后退。”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炸开。
裂缝像嘴一样张开，黑雾冲天而起。护山兽四蹄离地，被一股无形之力拖向深渊。它挣扎着，爪子在岩石上刮出火星，身体一点点滑进去。
叶璃扑上去抓它的腿。
差半尺，没够到。
她立刻抽出月牙魂器，狐火燃起，甩出一道火链缠住狼尾。火链刚绷紧，就被黑气腐蚀，发出刺耳的声响。
谢无妄冲上来，雷锤砸地，一道电网瞬间封锁裂缝边缘。电光噼啪作响，黑雾被逼退几分，护山兽下坠的速度慢了下来。
“再靠近一步，你会死。”谢无妄声音很冷，“这裂缝不是通道，是活的。”
“那就让它吞我。”叶璃咬牙，左手引动狐火，顺着火链逆流而上，直接烧向电网连接处。
火与雷撞在一起，发出爆鸣。电网崩断，火链彻底断裂。
护山兽消失在裂缝中。
叶璃纵身跳了进去。
谢无妄怒吼一声，甩出雷链缠住她的腰。雷链绷直，她下坠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在空中扭身，右手一挥，狐火顺着雷链烧了回去。雷链熔成铁水，滴滴答答落进虚空。
她整个人消失在黑雾里。
谢无妄冲到裂缝边，雷纹石剧烈震颤。他抬手想召雷能封锁，却发现石中影像疯狂闪动——不是预警，是倒计时。
三息之后，雷纹石裂开一道缝。
他盯着那团翻涌的黑雾，瞳孔收缩。
裂缝内部没有上下，也没有前后。叶璃感觉自己在坠落，又像是被推着走。四周是流动的暗色，偶尔闪过一些碎片般的画面：一座倒塌的塔，一片燃烧的海，还有一只手，握着半截雷锤。
她强行稳住身形，狐火在周身燃起一圈屏障。火焰不稳定，忽明忽暗，每次闪烁都让她胸口一阵闷痛。
罗盘在识海震动，指向斜上方。
她抬头，看见那块契约残片悬浮在乱流中，周围缠着断裂的符文锁链。金光微弱，但确实在动，像是被人操控着后退。
她追上去。
刚迈出一步，空间扭曲了一下。她脚下的“地面”塌陷，整个人被甩向侧面。肩上的伤口撕裂，血喷出来，在空中形成一串红点。
她咬牙撑住，狐火护住要害，继续向前。
残片越来越近。
她伸手去抓。
就在指尖碰到金光的瞬间，一股巨力从背后袭来。她回头看，护山兽被无数黑丝缠住，正被拖向更深的黑暗。它转头看她，眼睛不再是红色，而是带着求生的光。
她松开残片，扑向狼头。
黑丝缠上她的手臂，冰冷刺骨。她用狐火去烧，烧断一根，立刻又长出三根。经脉开始灼烧，那是心焰反噬的征兆。
她闭眼，罗盘震荡。
一段画面闪现：初代月神站在同样的裂缝前，双手结印，心火从胸口涌出，化作锁链缠绕整个虚空。她的背影单薄，却站得很稳。
叶璃睁开眼，狐火猛然暴涨。
她将最后一股火能压缩成锥，刺进自己左臂。剧痛让她眼前发白，但那一瞬，她感觉到裂缝的“心跳”——它在呼吸，有节奏地收缩扩张。
她反手将火锥扎进裂缝壁。
暗域猛地一颤。
一股排斥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把她往外推。她抱住护山兽的脖子，两人一起被抛出虚空。
落地时滚了十几丈，撞上岩壁才停下。她口中有血，吐不出来，只能任由它从嘴角流下。双眼赤金光芒忽亮忽灭，像是随时会熄。
护山兽躺在几步外，喘着粗气，但四肢还在动，眼睛也清亮了。
她想爬起来，手一软，又跌回去。
这时，谢无妄冲到她面前。
他半跪下来，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检查伤势。他的脸很近，右眼瞳孔缩成一条线，左眼的雷纹石正在裂开。
“你看到了什么？”他问。
叶璃没回答。她抬手指向裂缝闭合的地方，嘴唇动了动。
谢无妄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地面已经合拢，雪重新覆盖了痕迹。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石缝边缘残留了一道印记——不是符文，也不是裂痕，而是一个掌印。五指修长，掌心有个三角形的烙痕。
雷纹石突然爆裂。
碎片混着血飞溅出来，划破他的脸颊。他抬手抹了一把，掌心全是红。
他盯着那道掌印，声音变了：“那里面……不是残片。”
叶璃靠在岩壁上，手指还指着那个方向。
她的手抖得厉害，却始终没放下。
谢无妄站起身，雷锤重新握紧。他看了一眼叶璃，又看向地面。
掌印的痕迹开始渗出黑气，缓慢扩散。
他抬起锤，准备砸下。
就在这时，叶璃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脚踝。
她仰头看着他，眼神很轻，像要散了。
“别毁它。”她说，“那是……开门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