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接着说下去:“所以后来国内没人愿意在资料匮乏的情况下二次考古,那跟地毯式瞎搜没区别。再者,这文明的不少特征太颠覆认知了。它的宗教看着跟佛教沾亲带故,骨子里却完全是两回事。就说假设印度佛教是靠某个关键节点发展起来的,这文明明明也有类似的契机,最后弄出来的宗教却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些话在眼下的处境里听着,跟耳边风没两样。胖子这些故事的路数,我闭着眼都能猜个大概——无非是古董交易里传得变了形,把些忽悠人的说辞、道听途说的民间故事和没成型的野路子学说揉在一起,弄出些半真半假的玩意儿。这种东西传得人多了,添油加醋的人多了,表面上瞧着倒像那么回事,好像处处有依据,能自圆其说,其实扒开了看,跟瞎编乱造没区别。但胖子说的事是真的,他肯定跟那个没在历史上留下片言只语的文明扯不上关系。我只认准一件事:胖子确实买过那只船棺,棺材里的白沙,指的是某个特殊的沙漠,有人在不计代价地找那地方。
船棺里的尸体填着白沙,说明尸身是在那沙漠里处理的,这说不定就是某个部落的习俗,跟什么文明压根不沾边。要说沙漠里藏着个特隐秘的部落,那倒有几分可能。我扫了眼四周的岩矿工厂,心里直打鼓,祈祷着千万别只有一个出口,不然我们仨就真成瓮里的鳖了。三个人往工厂深处挪,眼睛死死盯着墙壁和洞顶,盼着能找出通往别处的洞口。往里走了没多远,瞧见些石坑,我起初还以为是处理尸体的地方,凑近了才看见上面堆着些碎瓦罐和破烂的生活用具,这才回过神——这是工匠住的窝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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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忽然看向关根,关根会意,淡淡道:“白沙养尸,铁链锁棺,那船里的东西,怕是比胖子想的更麻烦。”
胖子在旁边听得不乐意了:“嘿,合着胖爷我当年是捡了个烫手山芋?早知道那船里是这玩意儿,给多少钱都不接!”
黑瞎子笑出声:“可你最后不是拿钱了吗?还是天文数字呢。”
胖子梗着脖子:“那不是不知道嘛!再说了,有钱不赚王八蛋!”
众人一阵哄笑,观影厅里的气氛缓和了些,可屏幕上那片幽深的岩矿工厂,依旧透着说不出的寒意。
【工匠早没影了,但这地方藏得深,生活痕迹倒留得齐整。胖子手欠,专挑没破的瓦罐摆弄,有的封得跟酿了百年的酒似的。
“哎我说,这儿要是有坛陈酿,高低得整两口。”他舔了舔嘴唇,我在旁边瞅着直皱眉。
“少来,这地方看着就邪乎,谁知道是酒还是别的什么。”我拍开他的手,“上次在斗里喝那‘玉液’,你忘了拉了三天肚子?”
胖子悻悻地拿起一罐晃了晃,听了听动静,泄气似的扔回原地:“得,就算是酒也成酒糟了,干得能当柴烧。”
再往里走,岩壁上凿出不少隔间,跟教室似的,探头一瞧全封死了,里头堆的全是同款瓦罐。胖子扒着门框嘀咕:“这要是搁老北京,高低得挂块‘xx酱园’的匾。”
我没接话,心里却犯嘀咕——这绝非酿酒的地方。看那些瓦罐的规制,更像是处理尸身的容器,里头装的说不定是防腐用的料浆。
绕了一圈,前头有十来级台阶往下,半层落差底下积着水。胖子一瞅见水就乐了:“先说好,大小便离这儿远点,谁知道水里有没有食人鱼,别到时候成了鱼粪。”
水看着倒清,刚没过膝盖,应该是雨水顺着石缝渗进来的。我们找了几个完整的瓦罐,先灌满了水备用。火折子快灭了,重新点着时,三人脱了鞋蹚水往里走。
“知道不?老辈子说美人的洗澡水叫‘美人汤’,能入药。”胖子踩着水瞎侃,“咱仨这脚汤,高低得叫‘三鲜汤’——胖爷我的洗脚水最补,喝了能壮阳。”
我回头瞪他一眼,刚想骂两句,就见冯从水里捞起个东西。
“我靠,你这就喝上了?”胖子咋咋呼呼,“别急啊,这玩意儿得常喝才见效,万一咱困在这儿,有的是机会……”
话没说完,冯把那东西甩了甩水——是个巴掌大的摆件,看着像只乌龟,却长着龙首。
“嘿,还是只老王八!”胖子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说不定是镇水的神兽。”
“不是乌龟。”冯开口,我凑过去一瞧,心里咯噔一下——这是赑屃】
观影厅里,白昊天举着手问:“小三爷,赑屃是啥?听着像个神兽?”
这东西老一辈的都熟,小花、秀秀他们也耳濡目染,年轻些的就未必知道了。关根正喝着水,闻言放下杯子解释:“赑屃(bi xi),龙九子之一,看着像巨龟,其实头是龙形,爱驮重东西。常被刻在石碑底下当碑座,民间叫‘石龟’或‘龟趺’。”
他顿了顿,补充道:“有俩说法。一说它是龙和龟生的,继承了龙的力气和龟的耐力,能负重,活得又久,古人觉得让它驮石碑,能让碑‘千秋永存’,从秦汉就有这规矩了。另一说,它上古时帮大禹治过水,治水成了,大禹让它驮着记功绩的石碑,从此就成了石碑的‘守护者’。”
小白恍然大悟,点头道:“哦——就跟门卫似的?”
众人都笑了,胖子拍着大腿:“这比喻接地气!说白了就是古代‘重量级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