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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而过。

在这段时间里,“圣裁者”的意志如同无形的瘟疫,并非弥散在风中的朦胧雾气,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尖啸,顺着圣光军团踏碎沥青路面的铁蹄缝隙,以超越子弹飞行的速度席卷全球。那速度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前一秒还在城市广场播报早间新闻的电子屏,下一秒就被刺目的白光覆盖,流淌出“神圣秩序”的鎏金教义;前一刻还在边境线上巡逻的坦克集群,转瞬间就被从天而降的圣光骑士团碾碎,残骸在十字圣焰中化为焦黑的尘埃。国界的概念,那些用鲜血、条约和测绘仪器划定了数百年的无形界线,在绝对力量面前变得如同被雨水泡软的废纸,手指一戳便破,连阻碍圣光蔓延的瞬间缓冲都做不到。

抵抗?当然存在。那是源自人类骨髓深处、刻在基因链里的不屈本能,是困兽面对屠刀时最后的嘶吼。在东亚某座被围困的古城里,退伍老兵们拿起生锈的步枪,依托残破的城墙组成防线,子弹穿透圣光形成的薄弱屏障时,甚至能看到淡金色的涟漪泛起又破碎;在非洲草原的部落聚居地,巫医们用兽骨和草药绘制防御图腾,试图召唤大地之力阻挡骑士团的冲锋,图腾燃烧时升起的黑烟,短暂地遮蔽了天空中悬浮的圣光母舰;在北美废弃的高速公路旁,黑客们躲在地下掩体里,用自制的信号干扰器冲击“神圣网络”,屏幕上偶尔闪过的“自由”二字,转瞬就被教廷的追踪程序烧成一片火海。但这些抵抗,在经历了“神圣赐福”的光明教廷成员面前,脆弱得如同投入炼钢熔炉的雪花——圣骑士挥出的圣光战锤,能将混凝土建筑砸出直径数米的窟窿,被战锤余波扫中的抵抗者,身体会像被高温烘烤的蜡像般融化;神甫吟诵的净化祷言,不是温和的劝诫,而是带着撕裂灵魂力量的声波,听见祷言的反抗者会七窍流血,意识在剧痛中被强行剥离躯体;就连最低阶的圣光信徒,也能凭借体内流淌的圣力,徒手捏碎普通人类的骨骼。这些抵抗,连延缓对方脚步半分钟都难以做到,只能在圣光的洪流中溅起一点微不足道的水花,随即被彻底吞没,连灰烬都留不下。

尤其是在华夏国的这片土地上,几乎每一寸土地凡是有人的地方都有着抵抗,但结果无一例外的都被镇压了下去,甚至是华夏官方政府,如今都只能一再的收缩防线,不是不守,而是根本守不住,往往上一秒还在呼叫支援,下一秒赶去支援的队伍就收到了前方城市被光明教廷击破,原地驻守设置防线的命令。

城市一座接一座地“净化”。这个词被光明教廷刻在每一座被征服城市的中心广场石碑上,字迹鎏金,却沾染着洗不掉的血色。所谓“净化”,从不是通过信仰的温和说服——没有传教士耐心讲解教义,没有信徒分发象征祝福的圣餐,只有赤裸裸的武力镇压和灵魂层面的威压。黎明时分,圣光母舰会悬浮在城市上空,巨大的投影装置将十字光影投射在摩天大楼的外墙上,那光影并非柔和的金色,而是带着刺眼的惨白,如同裹尸布的颜色,从几十公里外都能清晰看见。十字光影落下的瞬间,城市里所有未被“赐福”的人类都会感到灵魂深处传来的战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街道上巡逻的不再是穿着藏蓝色制服、带着对讲机的警察,而是眼神狂热、身泛圣光的圣殿骑士。他们穿着覆盖全身的银白色铠甲,铠甲缝隙中流淌着淡金色的光纹,手中的长枪顶端镶嵌着会自行燃烧的圣徽。骑士们行走时,铠甲碰撞发出的“铿锵”声取代了汽车的鸣笛,成为城市新的背景音。他们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扫过每一个擦肩而过的行人,只要发现有人眼神躲闪、嘴角下撇,甚至只是因为饥饿而面色蜡黄、表情麻木,就会立刻将长枪横在对方胸前,厉声喝问“是否对神圣秩序心怀不满”。回答稍有迟疑,就会被贴上“异端嫌疑者”的标签,用锁链拴住脖颈,拖向城市中心的“净化台”。

教堂的钟声每日敲响三次,分别在清晨、正午和黄昏,每次敲响都会持续整整一刻钟。钟声并非悠扬的旋律,而是沉闷、急促的轰鸣,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强迫所有居民放下手中的一切,走出家门,在街道上列队站立,面向最近的教堂方向进行祈祷和忏悔。祈祷词是教廷统一印制的小册子,封面印着“圣裁者”模糊的侧脸,内页的文字密密麻麻,全是对“神圣秩序”的赞美和对自身“原罪”的忏悔。人们必须大声念出每一句话,声音要足以被巡逻的骑士听见,若是音量不足,就会被认为是“心不诚”,当场遭到鞭刑——骑士手中的圣光皮鞭,抽在身上不会留下血痕,却会直接灼伤皮肉下的神经,那种剧痛足以让壮汉蜷缩在地,发出绝望的哀嚎。

任何流露不满、质疑教义,甚至只是表情麻木的人,都可能被当场指认为“异端”。指认者可能是隔壁邻居,可能是昔日同事,甚至可能是自己的亲人——在“举报异端可获得额外圣餐配给”的诱惑下,人性中的贪婪和恐惧被无限放大,邻里间的信任早已荡然无存。被指认的人,会被骑士们粗暴地按在地上,用圣光锁链捆缚住四肢,拖向“净化台”。所谓“净化”,其结果往往是当众化为一道凄厉的白光——净化台上会升起一个由圣光构成的巨大圆环,被捆缚的人被扔进圆环中央,圣光照耀的瞬间,身体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皮肤、肌肉、骨骼逐渐消散,最终化为一缕缕白色的烟雾,消散在空气中。整个过程中,被净化者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声音不是来自喉咙,而是直接在周围人的灵魂中响起,成为所有目睹者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他们的结局,是真正的形神俱灭——既没有尸体,也没有灵魂的残留,仿佛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

信息被严格封锁。手机信号塔被拆毁,取而代之的是教廷的“神圣信号站”,只能接收来自教廷中枢的单一频道;互联网被彻底切断,所有服务器要么被圣光摧毁,要么被骑士团接管,取而代之的是教廷的“神圣网络”。这是一个封闭的局域网,里面没有新闻、没有娱乐、没有社交,只剩下对“圣裁者天使”和“神圣秩序”的歌功颂德——页面背景是永恒的金色,置顶的是“圣裁者天使语录”,下面是各地“净化异端”的成果通报,再往下是信徒们撰写的“忏悔心得”,每一篇都充满了对自己过去“罪孽”的痛斥和对教廷的感恩。网络上没有任何负面信息,甚至连“失败”“痛苦”“反抗”这类词汇都被系统自动屏蔽,输入时会弹出“异端词汇,禁止使用”的警告,若是反复尝试输入,终端设备会瞬间发热,冒出黑烟,同时触发附近的圣光警报,引来巡逻骑士的搜查。

历史被篡改。图书馆里,所有记载着人类文明进程、讲述自由与抗争的书籍,都被骑士们搬出来堆在广场上,浇上由圣光提炼而成的“净化油”,一把火烧成灰烬。火焰是诡异的白色,燃烧时没有浓烟,只有刺鼻的焦糊味,书页在火中卷曲、变黑,那些曾经照亮人类精神世界的文字,瞬间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教廷编写的《神圣编年史》——书中将“圣裁者”描述为创世神的化身,将光明教廷的崛起说成是“拯救人类脱离黑暗”的神圣使命,将过去的战争、灾难甚至疾病,都归咎于“异端思想的蔓延”。孩子们在教廷开设的“圣学堂”里,只能学习《神圣编年史》和《圣光教义》,他们被告知,人类过去的文明是“充满罪恶的黑暗时代”,只有“神圣秩序”才能带来永恒的和平。

文化被抹杀。博物馆里的文物,凡是不符合“圣光教义”的,都被强行带走——埃及的金字塔被贴上“异端崇拜的象征”,表面被圣光覆盖,浮雕上的法老面孔被磨平;华夏的故宫里,龙椅被拆毁,匾额被摘下,取而代之的是刻着十字圣徽的祭坛;欧洲的卢浮宫,《蒙娜丽莎》被焚烧,《断臂的维纳斯》被圣光击碎,理由是“描绘世俗欲望,违背神圣纯洁”。街头巷尾的涂鸦被铲除,取而代之的是“赞美圣裁者”的标语;民间的传统节日被禁止,取而代之的是“神圣赐福日”“净化纪念日”等教廷节日;甚至连人们的姓名,都被要求改为带有“圣”“光”“信”等字眼的“神圣之名”,不愿改名的人,会被视为“拒绝接受神圣洗礼”,列为异端候补。

一切不符合“圣光教义”的书籍、艺术品、乃至思想,都被系统地销毁。诗人因为写下“自由如风”的诗句,被当众净化;画家因为画了一幅没有圣光的风景,作品被烧毁,本人被投入监狱;学者因为坚持“地球围绕太阳转”的科学理论,被指认为“传播异端邪说”,在广场上被处以“灵魂剥离”之刑。人类文明数千年的积淀——从苏格拉底的哲学思辨到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从《荷马史诗》到《红楼梦》,从金字塔的建造到航天飞机的升空——正在被强行格式化。那些曾经让人类骄傲的智慧结晶、那些承载着民族记忆的文化符号、那些激励着人们追求美好的精神力量,都在圣光的烈焰中化为灰烬。世界正在变成一个单调、苍白、只剩下颂歌与祈祷的“神圣牢笼”——天空是被圣光染成的统一金色,街道是整齐划一的白色建筑,人们穿着同样款式的灰色长袍,说着同样的祈祷词,脸上带着同样的、被恐惧和麻木笼罩的表情。

在这片绝望的图景中,一些最顽固的“异端”和“不信者”,凭借着各自的手段,艰难地穿越了被圣光严密监控的大地。他们不是成群结队的军队,而是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孤勇者,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凭借着对自由最后的执念,朝着传说中唯一的希望之地跋涉。

来自西伯利亚冻原的萨满,是其中最沉默的一群。他们皮肤黝黑,脸上刻着用兽血绘制的古老图腾,身上裹着厚重的、缀满兽牙和羽毛的皮衣,皮衣下藏着用驯鹿筋腱编织的绳索,绳索上挂着十几个小小的动物头骨——那是他们与自然之灵契约的证明。曾经,这些自然之灵是冻原的主宰,能召唤暴风雪、指引猎物方向、治愈伤病,但如今,在圣光的压制下,它们早已奄奄一息。萨满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在颤抖,空气中的风失去了往日的灵动,连北极星的光芒都变得黯淡。他们不敢使用任何与自然沟通的能力——只要施展法术,就会散发出与圣光相悖的能量波动,立刻会被天空中巡逻的圣光侦察机锁定。于是,他们选择最原始的方式前行:白天躲在冻原深处的冰洞里,用冰块遮挡身体的热量,避免被侦察机的热成像仪发现;夜晚则借着微弱的星光,沿着结冰的河流潜行。饿了,就啃一口随身携带的冻硬的生肉;渴了,就吞一块冰;累了,就蜷缩在冰洞里,听着洞外圣光侦察机飞过的“嗡嗡”声,感受着体内自然之灵微弱的脉动,在寒冷和恐惧中短暂入眠。有好几次,他们差点被巡逻的圣光小队发现——小队成员穿着能抵御严寒的圣光铠甲,手中的探照灯如同利剑,扫过冰原的每一个角落。萨满们只能屏住呼吸,将身体埋进厚厚的积雪里,任由雪花落在脸上,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直到小队走远,他们才敢从雪堆里爬出来,继续朝着南方跋涉,身上的兽皮衣早已被雪水浸透,冻成了坚硬的冰壳,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嚓”的声响。

从欧洲核掩体废墟中爬出的前政府超自然部队成员,是装备最精良的一批。他们曾经是各国政府秘密培养的战士,拥有对抗超自然力量的特殊装备和训练,如今却成了教廷追杀的“异端分子”。核掩体位于地下数百米深处,是昔日为了应对核战争建造的堡垒,如今成了他们躲避圣光追踪的临时据点。但教廷的“神圣探测仪”能穿透地层,感知到人类聚集的能量波动,所以他们不得不频繁转移。出发前,他们会穿上用特殊合金制成的“反圣光作战服”——这种作战服表面涂着能吸收圣光的黑色涂层,内衬里缝着微型的信号干扰器,能屏蔽自身的能量波动。他们的武器也经过了改造:步枪的子弹头上刻着反圣光符文,能在击中目标时爆发出暗能量,暂时撕裂圣光防御;腰间挂着的手雷,不是普通的高爆手雷,而是“能量干扰手雷”,爆炸时能形成一个直径十米的暗能量场,让范围内的圣光设备失效。

但这些装备早已残缺不全——作战服上布满了弹孔和灼烧的痕迹,有些队员的头盔已经丢失,只能用一块黑布遮住脸;子弹所剩无几,每个人身上最多只带三个弹匣;干扰手雷更是珍贵,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使用。他们穿越欧洲大陆时,要面对的不仅是圣光骑士团,还有被教廷控制的“净化者”——那些曾经的普通人,在“神圣赐福”后变成了失去理智的狂热信徒,拿着简陋的武器,在城市废墟里游荡,一旦发现异端,就会疯狂地扑上来,用牙齿和指甲攻击。前政府士兵们不得不一次次扣动扳机,看着那些曾经的同胞在子弹下倒下,眼中没有愤怒,只有深深的疲惫和痛苦。他们沿着废弃的地铁隧道、倒塌的高速公路、被炸毁的铁路线前行,避开每一个被圣光标记的城市,在废墟中寻找能果腹的罐头和能饮用的水源,偶尔会遇到其他的抵抗者,若是对方值得信任,就会短暂同行,分享情报和物资,然后在岔路口分别,朝着各自的目标继续前进。

南美洲雨林深处侥幸逃生的部落战士,是最擅长隐藏的一群。他们皮肤呈古铜色,肌肉线条流畅,身上涂抹着用雨林中特殊植物熬制的红色油彩——这种油彩是部落传承了数千年的秘密,能抵御圣光的侵蚀,让他们在圣光的探测中如同雨林里的树木,不会被轻易发现。

他们的武器是原始的长矛和弓箭,但矛头和箭头上都涂抹着剧毒——那是用雨林里的毒蛙和毒蛇提炼而成的,毒性极强,即使是拥有圣光防御的骑士,被射中后也会瞬间麻痹,失去行动能力。部落战士们熟悉雨林的每一寸土地,知道哪里有可以藏身的树洞,哪里有能充饥的野果,哪里有危险的沼泽。他们像猎豹一样在雨林中穿梭,脚步轻盈,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圣光军团曾经多次进入雨林“净化”,但茂密的树木遮挡了圣光的投影,复杂的地形让骑士们寸步难行,有毒的植物和动物更是让他们损失惨重,最终只能放弃,在雨林边缘设置了一道由圣光构成的“隔离带”,试图将部落战士困在雨林深处。但部落战士们早已找到了穿越隔离带的方法——他们会在夜间出发,沿着雨林中被动物踩出的小径,快速穿过隔离带的薄弱点。

隔离带的圣光会灼伤他们的皮肤,即使有油彩保护,也会留下火辣辣的疼痛,但他们咬着牙,一言不发地奔跑,直到彻底离开隔离带的范围,才会在隐蔽的山洞里停下,用雨林中的草药涂抹伤口,休息片刻后,继续朝着北方前进。他们身上还带着部落的图腾——一块用硬木雕刻的、刻着祖先面容的木牌,木牌被用绳子系在脖子上,贴在胸口。每当休息时,他们都会拿出木牌,用手指轻轻抚摸上面的纹路,低声念诵部落的古老咒语,仿佛在寻求祖先的庇护。

甚至还有少数从光明教廷内部叛逃出来的、良知未泯的低阶牧师或骑士。他们曾是圣光体系中最不起眼的齿轮——牧师们每日捧着《圣光教义》,在教堂的忏悔室里倾听信徒的告解,用温和的语调重复着“原罪需以虔诚洗刷”的教条;骑士们则扛着沉重的圣光长枪,在城市的街道上巡逻,对“异端”的惨叫充耳不闻,只当是“神圣净化”的必要牺牲。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曾真心相信“圣裁者”能带来永恒的和平,相信“神圣秩序”是拯救人类的唯一途径,直到某一天,亲眼目睹的真相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刺穿了他们被圣光包裹的信仰。

有个名叫卢卡斯的年轻牧师,曾在罗马教廷的“忏悔厅”工作。他永远记得那个阴雨连绵的下午,一个穿着破旧校服的女孩被拖进忏悔厅——女孩只是在课堂上问了一句“为什么不能读《安徒生童话》”,就被老师举报为“异端嫌疑”。负责审讯的高阶神甫没有听她的辩解,只是吟诵着净化祷言,看着女孩的眼睛从恐惧变成空洞,最终在圣光中化为一缕白烟。

那天晚上,卢卡斯偷偷溜进神甫的书房,在暗格里发现了一本未被销毁的旧书,书里记载着“圣裁者”未崛起前的世界——有五颜六色的花朵,有孩子们的笑声,有不用背诵祷言的自由。从那天起,他开始偷偷收集教廷的秘密:他把高阶神甫们私下瓜分信徒供奉的金币、用“神圣赐福”控制下属的对话,都记在一张薄薄的羊皮纸上;他趁着整理图书馆的机会,抄录下关于圣光力量弱点的章节——“圣光依赖信仰纯度,若使用者内心产生怀疑,圣力会出现波动”“暗铁与圣银接触时,会产生中和圣光的能量波”。

叛逃那天,他用剪刀剪碎了象征身份的白色法袍,把羊皮纸和抄录的笔记藏在贴身处,趁着深夜巡逻的间隙,从教廷据点的排水管道爬了出来。一路上,他不敢点灯,不敢说话,靠着乞讨来的发霉面包充饥,好几次因为身上残留的圣光气息,差点被追猎者发现,只能躲进堆满垃圾的小巷,任由野狗的吠叫在耳边回荡。

还有个叫艾琳娜的女骑士,曾是圣殿骑士团的“净化小队”成员。她的父亲是一名老骑士,在一次“净化异端”的行动中被掠食者的攻击击中,临死前告诉她“要永远守护正义”。带着父亲的遗愿,艾琳娜成了骑士团里最勇猛的战士,她的圣光长枪曾刺穿过十几个“异端”和掠食者的胸膛。直到那次对东欧某座小镇的“净化”行动——小镇里的居民都是普通农民,没有任何反抗能力,却因为“拒绝每日三次祈祷”被列为异端。

她亲眼看到队长下令用圣光火焰焚烧整个小镇,看着老人抱着孩子在火里挣扎,看着孕妇被骑士们按在地上,因为“不愿放弃世俗欲望”而被净化。那天晚上,她在营地的角落里呕吐,吐到胃里空空如也,然后偷偷解开了铠甲上的圣光徽章——那是她父亲留给她的遗物,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她趁着队友熟睡,偷走了小队里的反圣光弹药和一份骑士团换防时间表,骑着一匹没有圣光标记的黑马逃离了营地。

一路上,她不敢走大路,只能在山林里穿行,马鞍上的长枪成了她唯一的武器。有一次,她遇到了教廷的追猎者,对方认出了她的铠甲,厉声质问她为何背叛。艾琳娜没有回答,只是举起长枪,用自己的圣光力量对抗追猎者——她的圣力因为内心的动摇而变得微弱,但她还是凭借着多年的战斗经验,用暗铁匕首划伤了追猎者的喉咙,然后骑着马一路狂奔,直到再也看不见追猎者的身影。

这些叛逃者带来的情报,是抵抗组织眼中的珍宝,却也带着无法忽视的“时效性陷阱”。他们带来的教廷内部运作图,标注着各地据点的位置和兵力部署,但等抵抗者根据地图制定突袭计划时,才发现那些据点早已换防,兵力增加了一倍;他们口中“圣光力量的弱点”,比如“圣裁者情绪波动时圣力会减弱”,却没人知道如何才能让圣裁者产生情绪波动;他们提到的“暗铁可以吸收圣光”,却无法提供获取暗铁的具体地点——因为所有的暗铁矿脉都早已被教廷控制。但即使是这些可能过时的情报,也成了“具临”基地里最珍贵的资料,唐守疆长老会把它们一一整理好,用红笔在旁边标注“待验证”“需核实”,然后贴在情报室的墙上,让每一个进入情报室的人都能看见。

此时的“具临”基地,早已不复往日作为官方机构的井然有序。这里曾是具临组织和华夏国家官方政府联合秘密建立的超自然防御基地,地下三层,总面积超过二百万平方米,有完善的通风系统、医疗室、武器库和情报中心,墙壁是用能抵御核弹冲击的合金浇筑而成,地面铺着光滑的大理石,通道里的灯光明亮如昼,工作人员穿着统一的制服,走路时步伐整齐,说话时声音低沉有序。而现在,大理石地面上布满了裂缝和污渍,裂缝里嵌着干涸的血迹,污渍是食物残渣和伤药混合后形成的黑褐色印记;通风系统早已损坏,只能靠几个临时安装的风扇维持,风扇转动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吹出来的风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通道里的灯光因为能源管制而更加昏暗,每盏灯之间的距离被拉到了十米以上,灯泡表面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尘,光线透过灰尘洒下来,变成了微弱的黄色,不时还会闪烁几下,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空气中弥漫着三种交织在一起的气息,让人闻之欲呕。第一种是浓重的血腥味——不是新鲜血液的腥甜,而是血液凝固后发酵的腐臭,混合着伤口化脓的异味,从通道两侧的临时病床上传来,粘在衣服上,钻进鼻腔里,久久散不去。

第二种是伤药刺鼻的气味——基地里的正规药品早已用完,现在用的都是从各地搜集来的草药、过期的抗生素,还有天符门弟子用符箓熬制的药膏,这些药物混合在一起,散发出一种类似烧焦的草药和酒精的味道,刺激得人眼睛发酸。

第三种是汗液、恐惧和绝望混合在一起的气息——通道里挤满了人,每个人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贴在身上,散发出酸腐的味道;恐惧像无形的雾气,从人们的眼神里、呼吸里渗透出来,让空气变得沉重;绝望则是最致命的味道,它藏在人们麻木的表情里,藏在压抑的哭泣声中,像一股寒流,让人从心底里感到寒冷。

通道里挤满了伤员,他们躺在用木板和稻草搭成的临时病床上,有的断了胳膊,有的少了腿,有的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里渗出的血把稻草染成了暗红色。一个来自非洲的抵抗者,左腿被圣光烧伤,伤口处的皮肤已经碳化,露出了里面的白骨,他蜷缩在病床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额头上布满了冷汗,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因为基地里规定,伤员不能大声呻吟,否则会被认为是“传播负面情绪”,影响其他人的士气。

一个年轻的女孩,眼睛被圣光灼伤,永远失去了光明,她坐在病床边,双手紧紧抓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布娃娃的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的棉絮。她的母亲坐在她身边,一边用袖子擦着眼泪,一边低声安慰她“很快就能看见太阳了”,但声音里的颤抖却出卖了她的内心。通道里的哭泣声从未停止过,有的是因为伤口的剧痛,有的是因为失去了亲人,有的是因为对未来的绝望,但所有人都把哭声压得很低,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一样。

资源极度匮乏,成了悬在“具临”基地所有人头顶的利剑。食物方面,基地里只剩下压缩饼干和罐头——压缩饼干有些甚至是过期三年的,吃起来像石头一样硬,咬一口能硌得牙生疼;罐头大多是肉类罐头,里面的肉已经发绿,散发着淡淡的臭味,但即使是这样的食物,每个人每天也只能分到一小块,孩子们能多分到半块,却还是填不饱肚子。

药品方面,抗生素早已告罄,现在处理伤口只能用煮沸的盐水,消毒效果差不说,还会让伤员承受巨大的痛苦;止痛药更是稀罕物,只有重伤员才能分到半片,其他人只能靠咬牙坚持。能源方面,基地的发电机因为缺少燃料,每天只能工作四个小时,其余时间只能靠应急灯照明,应急灯的光线微弱,只能照亮眼前几米的范围,通道里的大部分地方都处于黑暗之中。

最让人焦虑的是,异能者大量死亡,可用于对抗圣光的特殊弹药和符箓也即将告罄。特殊弹药是前政府超自然部队留下的,子弹头上刻着反圣光符文,能对教廷成员造成致命伤害,但现在每个战士手里只剩下不到十发,有的战士甚至只有三发,他们把子弹小心翼翼地装在弹夹里,放在贴身的口袋里,像是守护着最后的希望。符箓是天符门弟子制作的,有“破邪符”“隐身符”“防御符”等,能在短时间内抵御圣光的侵蚀,但制作符箓需要特殊的朱砂和黄纸,这些材料早已用完,现在剩下的符箓都是之前制作好的,用一张少一张。

云姝每天都会坐在角落里,看着天符门的弟子们用普通的红纸和墨汁制作“简易符箓”,但这种符箓的效果只有正规符箓的十分之一,根本无法对抗圣光骑士的攻击,只能起到一点心理安慰的作用。

影寒,这位名义上的组织长,眼窝深陷,眼下的乌青像是用墨笔画上去的一样,昔日那双锐利如刀的眼睛,如今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疲惫,连看人时都带着一种恍惚的神情。她身上的黑色作战服早已洗得发白,袖口和裤脚都磨破了,腰间的皮带因为体重下降而紧了好几个扣眼,曾经的她,眼神锐利,气质冷冽而现在,那份冷冽被一种更深沉的、近乎燃烧殆尽的疲惫所取代,她走路时脚步有些虚浮,说话时声音沙哑,只有在处理紧急情况时,眼神里才会闪过一丝往日的锐利。

她穿梭在拥挤混乱的通道里,每天要工作十七八个小时,处理着永无止境的冲突和绝望。早上六点,她就要去物资仓库检查库存,看着仓库里越来越少的食物和药品,听着管理员报出的“还能维持三天”的数字,心里像压了一块巨石。上午八点,她要去医疗室查看伤员的情况,看着那些因为缺少药品而痛苦呻吟的伤员,听着医生“需要更多抗生素”的请求,只能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去通道里安抚伤员的情绪。中午十二点,是发放食物的时间,也是冲突最多的时候——有人因为觉得自己分到的食物太少而争吵,有人因为想给孩子多要一点而和管理员发生争执,还有人因为饿极了而抢夺别人的食物。影寒必须亲自到场,用沙哑的声音劝说他们,有时甚至要拔出腰间的手枪,对着天花板开一枪,才能让混乱的场面平静下来。

下午两点,她要去情报室和唐守疆长老讨论战况,听着长老报出的“外围侦察小队失联”“教廷控制区扩大”的坏消息,看着地图上代表抵抗力量的光点越来越少,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绝望,制定新的防御计划。傍晚六点,她要去武器库检查弹药和符箓的库存,看着那些空荡荡的货架,听着武器管理员“特殊弹药只剩两百发”的汇报,只能把自己的手枪弹夹里的子弹拿出来,分给那些即将执行任务的战士。晚上八点以后,她还要处理那些因为恐惧而试图逃离的骚动——有些抵抗者因为受不了基地的绝望氛围,想要偷偷离开,尽管他们都知道,基地外是被圣光严密监控的大地,离开基地就意味着死亡。影寒只能一次次地拦住他们,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告诉他们“留在这里还有希望”,看着他们眼中的恐惧和麻木,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最让她痛苦的,是不断传来的、某个外围侦察小队全军覆没的噩耗。那些侦察小队的成员,都是基地里最勇敢的战士,他们自愿前往教廷控制区搜集情报,每个人出发前都会对影寒说“一定会活着回来”。但现在,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再也没有回来。昨天,通讯器里传来了第三小队的最后讯息——“我们被骑士团包围了,弹药耗尽,请求支援……”后面的声音被一阵嘈杂的圣光能量波动打断,再也没有了下文。影寒拿着通讯器,听着里面的电流声,久久说不出话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通讯器上,晕开了一片水渍。她知道,第三小队的队长是个叫阿凯的年轻人,才二十岁,出发前还向她要过一块压缩饼干,说要留给自己的妹妹。而现在,那个年轻人再也回不来了。

利用自己异能寻找食物和资源的齐思瞒,每次看到影寒如此疲惫的样子也是忍不住的心疼,但是没有安慰,只有如同疯了一般的继续出去寻找,利用的异能,不眠不休的在地面尽可能的带回更多的物资。

云姝静静地坐在分配给天符门残部的一个角落里,那个角落在通道的尽头,光线最暗,也最安静。她穿着天符门的青色道袍,道袍上沾满了灰尘和血迹,下摆被撕裂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的白色内衣。她的头发很长,没有梳理,随意地披在肩上,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死寂的眼睛,云姝变得越来越沉默,但眼神不是空洞,而是变成了一种死寂的平静——那种平静,不是坦然接受命运的平静,而是内心的希望被彻底摧毁后,连绝望都懒得表达的麻木。

她偶尔会帮忙处理一些伤员,动作机械而精准。她会拿着一块沾了盐水的布,轻轻擦拭伤员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她会从怀里掏出一张简易符箓,贴在伤员的伤口上,嘴里低声念着晦涩的咒语,尽管她知道,这种简易符箓几乎没有效果;她会给伤员喂水,用勺子一点点地把水送进他们的嘴里,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完成一件必须完成的任务。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她内在的某种东西已经彻底碎裂——那是对天符门的信仰,对同门的牵挂,对未来的希望。天符门被教廷摧毁时,她亲眼看着天符门的长老和众多弟子被圣光净化,看着天符门的藏书楼被付之一炬,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符箓在圣光中化为灰烬。从那天起,她就变成了一个空壳,只剩下一个凭借本能和责任在行动的躯壳,偶尔实在是累的不行了,云姝才会短暂的靠着李玄风的肩膀睡上一会儿。

那枚焦黑的桃木符,被她用一根细绳系着,贴身佩戴。桃木符是那名死去的弟子的师父在她十五岁生日时送给她的,上面刻着“镇邪”两个字,曾经是红色的,现在却因为被圣光灼烧而变成了焦黑色,边缘处还有几道裂痕。她每天都会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桃木符,感受着上面冰凉的触感,那触感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失去的一切——天符门长辈温暖的笑容,师兄弟们打闹的声音,天符门里飘着的檀香味道,还有那些刻在符箓上的、曾经以为能守护世界的符文。有时,她会把桃木符贴在脸上,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清虚真人在耳边说“姝儿,要好好活着”,但等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只有通道里昏暗的灯光和伤员们麻木的脸庞,眼泪就会无声地滑落,滴在焦黑的桃木符上,却再也无法让它恢复往日的红色。

唐守疆长老显得更加苍老,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像是覆盖了一层雪,胡须也长得很长,遮住了下巴上的皱纹,脸上的皮肤松弛下垂,布满了老年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不止。他穿着一件灰色的中山装,中山装的袖口和领口都磨破了,上面还沾着墨水和食物的污渍。曾经的他,是“具临”基地的情报部长,也是国内最顶尖的超自然情报专家,他的头脑清晰,思维敏捷,能从一堆杂乱的信息中找到关键线索,他的声音洪亮,说话时条理清晰,总能给人带来信心。而现在,他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情报室内,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焦虑,说话时声音低沉而沙哑,偶尔还会咳嗽几声,像是得了重感冒。

情报室是基地里最核心的地方,也是最压抑的地方。房间里摆满了屏幕,大大小小有十几个,屏幕上布满了雪花噪点,信号时断时续,有的屏幕显示着教廷控制区的实时画面,画面里是白色的圣光建筑和巡逻的骑士;有的屏幕显示着通讯器的信号波动,波动线条断断续续,像是随时都会中断;有的屏幕显示着全球地图,地图上用不同颜色标注着各个区域的控制权——白色代表光明教廷,红色代表抵抗组织,黄色代表中立区域。但现在,黄色区域已经几乎消失,红色区域只剩下几个小小的光点,而白色区域则像一张巨大的网,覆盖了大半个地球。

唐守疆长老显得更加苍老,仿佛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所有生机。曾经梳得整齐的银发如今像一团枯草,胡乱地贴在头皮上,几缕过长的发丝垂在额前,被汗水浸得发潮,遮住了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的脸颊深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原本就松弛的皮肤此刻更像挂在骨架上的旧布,每一道皱纹里都嵌着灰尘和疲惫,连平日里总是挺直的脊背,也因为长时间佝偻着看屏幕,微微向前弯曲,像是被什么无形的重物压着。

他身上那件灰色中山装,是年轻时在部队里穿过的旧物,领口和袖口早已磨出毛边,肘部缝着一块颜色略深的补丁——那是云姝为她缝补的,针脚细密,如今却沾着干涸的咖啡渍和点点墨痕。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和裂口,指关节因为常年握笔和敲击键盘而显得粗大,此刻正悬在键盘上方,指尖微微颤抖,每按一个键都要停顿片刻,像是在积攒力气。只有那双眼睛,尽管布满血丝,尽管被疲惫包裹,却依旧固执地盯着屏幕,不肯有半分松懈——那是一双见过太多风浪的眼睛,曾在无数次危机中找到生机,如今却只能在破碎的画面里,徒劳地寻找着抵抗的希望。

他几乎不眠不休地守在情报室内,把这里当成了自己最后的阵地。情报室位于基地地下三层的最深处,是一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小房间,墙壁上布满了各种线路,像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连接着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屏幕。房间里没有窗户,唯一的通风口正对着隔壁的发电机房,吹进来的风带着柴油燃烧后的刺鼻气味,混合着他身上咖啡和烟草的味道,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闷气息。

他的作息早已乱成一团,分不清白天和黑夜,只靠着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黑咖啡和偶尔叼在嘴里的、没有过滤嘴的劣质香烟提神。咖啡杯是搪瓷的,杯身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字样早已模糊不清,杯底沉淀着厚厚的咖啡渣,他却舍不得倒掉,每次只往里面添一点热水,继续喝下去。香烟是从一个被俘的教廷士兵身上搜来的,烟味辛辣,呛得他不停咳嗽,但他还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灰掉在中山装的衣襟上,烫出一个个小小的黑洞,他也浑然不觉。

累到极致时,他会趴在键盘上打个盹,头枕着手臂,呼吸沉重,眉头却依旧紧锁,像是在睡梦里也在处理那些糟糕的情报。但往往只睡十几分钟,就会被屏幕上突然闪烁的信号惊醒——有时是某个节点传来的微弱波动,有时是通讯器里的一阵电流声,哪怕只是最细微的动静,也能让他瞬间清醒,像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立刻坐直身体,双手重新放在键盘上,开始紧张地操作。

他盯着那些布满雪花噪点、信号时断时续的屏幕,眼神专注得像是要把屏幕看穿。最大的那块主屏幕上,显示着“海眼”系统的实时监控画面——画面里是一片模糊的白色雪花,偶尔会闪过几帧清晰的影像:可能是圣光军团的骑士们列队行进的背影,铠甲上的光纹在雪花中若隐若现;可能是被摧毁的城市废墟,断壁残垣间飘荡着白色的圣光雾气;也可能是某个抵抗者的临时据点,画面只停留了一秒,就被突然出现的圣光覆盖,变成一片纯白,再也没有了动静。

旁边的副屏幕上,滚动着一行行乱码般的文字——那是“海眼”系统试图破解教廷“神圣网络”的加密信息,大部分文字都是乱的,只有偶尔几个词能辨认出来,比如“净化”“异端”“圣裁者”,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尖刀,刺在他的心上。还有一块小屏幕,显示着基地内部的监控画面,画面里是拥挤的通道、痛苦的伤员、麻木的脸庞,他每次看到这些画面,都会忍不住闭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的疲惫又多了几分。

屏幕的信号时好时坏,有时清晰得能看清骑士铠甲上的纹路,有时却模糊得只剩下一片雪花,连最基本的轮廓都辨认不清。每当信号突然中断,屏幕变成一片漆黑时,唐守疆的心脏就会猛地一紧,双手立刻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试图重新连接信号。他的手指因为紧张而更加颤抖,敲击键盘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直到屏幕上重新出现雪花噪点,他才会松一口气,额头上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键盘上。

“海眼”系统的大部分节点已被拔除,那些曾经遍布全球的、如同神经末梢般的监测点,如今只剩下零星几个还在苟延残喘。他还清楚地记得“海眼”系统刚建立时的盛况——那时,全球有一千两百三十六个监测节点,从北极的冰原到南极的冰川,从非洲的草原到美洲的雨林,每一个节点都像一颗明亮的星星,在屏幕上闪烁着,传递着世界各地的情报。那时的屏幕,画面清晰,信号稳定,他能通过这些节点,实时掌握全球的超自然动态,哪怕是最细微的能量波动,也逃不过“海眼”的监测。

而现在,那些节点大多已经消失——在亚洲,位于樱花国富士山脚下的节点,因为探测到教廷的圣光母舰动向,被对方的圣光炮直接摧毁,整个监测站连同里面的五名工作人员,瞬间化为灰烬;在欧洲,位于阿尔卑斯山脉深处的节点,被教廷的“追猎者”找到,工作人员为了不让情报落入敌手,引爆了身上的炸药,与节点同归于尽;在美洲,位于亚马逊雨林里的节点,因为能源耗尽,自动关闭,从此再也没有了信号。

仅存的几个节点也如同风中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位于太平洋深处的“深海一号”节点,依靠海底的地热能源供电,信号时断时续,每次传递情报都要冒着被教廷反潜机发现的风险;位于撒哈拉沙漠地下的“沙蝎”节点,被沙尘暴掩埋了一半,监测设备损坏严重,只能勉强传递一些模糊的能量波动数据;还有位于南极冰盖下的“冰眼”节点,因为温度过低,设备经常故障,有时候工作人员只能靠燃烧自己的衣物来维持设备运转。

这些仅存的节点,传递回来的信息支离破碎,像是被撕碎后又强行拼凑起来的纸片,根本无法形成完整的情报。有时是一段模糊的语音,里面夹杂着骑士的呵斥声和抵抗者的惨叫,只能听清“净化开始”几个字;有时是一张残缺的地图,只显示出教廷控制区的一角,边缘处还留着被圣光灼烧的痕迹;有时是一组混乱的数据,记录着圣光能量的波动频率,却缺少关键的参数,根本无法分析出对方的下一步行动。

但无一例外,都指向最终的毁灭。从“深海一号”传来的情报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圣光母舰的能量波动正在增强,频率越来越密集,像是在为一场大规模的进攻做准备;从“沙蝎”节点传递回来的地图上,能看到代表教廷的白色区域正在快速向南扩张,距离非洲最后一个抵抗据点只有不到一百公里;从“冰眼”节点发来的数据中,能分析出教廷正在研发一种新的圣光武器,能量强度是之前的十倍,一旦研发成功,将能轻松摧毁任何抵抗者的防御工事。

这些破碎的情报,像是一个个不祥的预兆,堆积在唐守疆的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知道,这些情报背后,是无数抵抗者的鲜血和牺牲,是整个世界正在走向毁灭的残酷现实。他试图从这些情报里找到一丝生机,哪怕是最微小的破绽,比如教廷的兵力部署漏洞、圣光武器的弱点、“神圣网络”的加密缺陷,但每次分析到最后,都只能得到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他们的抵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就像狂风中的烛火,随时都会被熄灭。

他看着全球地图上,代表光明教廷控制区的刺眼白色,如同霉菌般疯狂蔓延。那白色不是纯净的白,而是带着一种冰冷、刺眼的惨白,像是裹尸布的颜色,从欧洲开始,一点点吞噬着亚洲、非洲、美洲、大洋洲,所到之处,代表中立区域的黄色消失不见,代表抵抗组织的红色光点也越来越小。

他记得半个月前,地图上还有十几个红色光点,分布在世界各地,像是黑暗中的星火,那时他还能通过“海眼”系统与这些据点保持联系,分享情报,互相支援。但现在,那些光点大多已经熄灭——位于东欧的抵抗据点,被圣光军团的“净化小队”突袭,全员覆没;位于非洲的部落联盟,因为缺少药品和弹药,最终向教廷投降;位于北美的自由军,在坚守了一个月后,被教廷的圣光炮摧毁了最后的堡垒。

只剩下几个微弱的红色光点,散落在全球各地,像是大海中的几叶扁舟,随时都会被白色的浪潮吞没。其中一个光点,就是他们所在的“具临”基地,另外几个分别位于南美洲的雨林深处、西伯利亚的冻原边缘,以及南极洲的冰盖之下。这些光点的信号越来越弱,像是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

他看着那刺眼的白色,一点点逼近仅存的红色光点,先是吞噬了南美洲雨林里的据点——屏幕上的红色光点闪烁了几下,然后变成了白色,再也没有了动静;接着是西伯利亚冻原上的光点,信号突然中断,屏幕上只剩下一片雪花,他尝试了无数次,都无法重新连接,只能默认那个据点已经被摧毁。

最后,只剩下“具临”基地和南极洲的“冰眼”节点两个光点。白色区域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一点点缩小包围圈,距离“具临”基地越来越近。他能从屏幕上看到,教廷的圣光骑士团已经在基地附近的城市集结,数量超过了五千人,还有三艘圣光母舰悬浮在城市上空,炮口对准了基地的方向。

他伸出手,颤抖着抚摸着屏幕上代表“具临”基地的红色光点,像是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这个光点,是他毕生的心血,是无数抵抗者的希望,如今却要面临被吞噬的命运。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掉下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哭,作为情报部长,作为基地里最年长的人,他必须撑住,哪怕只有最后一秒,也要守好这份情报,守好这份希望。

屏幕上的雪花噪点越来越密集,信号越来越弱,代表“冰眼”节点的红色光点也开始闪烁,像是随时都会熄灭。唐守疆深吸一口气,重新坐直身体,双手放在键盘上,开始快速地操作——他要把最后这些情报整理好,传给基地里的每一个人,哪怕这些情报只能让他们多活一分钟,他也要坚持下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键盘敲击的“哒哒”声和屏幕上雪花噪点的“沙沙”声。唐守疆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起来,尽管疲惫,尽管绝望,但他依旧在坚守,像一根风中的残烛,用自己最后的光和热,照亮着这黑暗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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