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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政看了一眼江明远,无奈地摇头,“此案不可再拖延。陛下已多次催促案件要快速勘破。”

雍州刺史江明远躬身行礼,“下官多谢武平王提醒!”

萧政领着阿史那沙陀慢步走出监牢,心情忧郁,面色阴沉,步子沉重,偶尔回头看了一眼宋妍,总感觉今日监牢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对宋妍小声讲,“阿妍,和江刺史说一下,全力保护田惊梅这个暗渊阁余孽。”

宋妍默默点头,转身去找雍州刺史江明远。

“现下田惊梅落网,暗渊阁主竟没有动静,只能说明一件事,此人早已被暗渊阁主舍弃,田惊梅定有性命之忧。”萧政拉着阿史那沙陀坐在后衙后院凉亭中,一双颤抖的手放在石桌上,扫视着雍州衙署后衙庭院,“阿史那王子,此案不日将勘破,王子可回到鸿胪寺驿馆去住,这些日子多有冒犯,还望王子见谅。”

北漠使臣阿史那沙陀笑着点头,想起这几日在天成医馆所见所闻,浅笑一声:“武平王殿下,兴安城东市繁华,本王子不日将离开兴安城返回北漠,怕是不能参加殿下的大婚典礼。”

此时宋妍笑着走上前,躬身行礼,“少主,殿下,江大人已知晓此事定会提前加派人手看管人犯,何时离开这里?”

萧政摇着头,用生气的目光瞪着面前之人,“阿妍,你先护送阿史那王子回天成医馆,本王在这里再待上一个时辰。”

宋妍笑着送阿史那沙陀离开雍州衙署。

萧政独自坐在后衙凉亭中,轻摇着头,回忆着北漠质子中毒昏迷一案,算是案件还原,先是暗渊阁派人出手想要毒害北漠质子阿史那延陀,北漠质子中毒昏迷,太医郑宣平因医治不力而下狱,接下来是阿鸣央求本王协助查案,本王给雍州刺史江明远出主意将案子从刑部转到雍州衙署,有人爆出本王和郑宣平有仇怨,本王开始协助查案,在陆府大门前遭遇数名刺客行刺,右骁卫带人缉拿郑宣平全族下狱。从北漠质子府到明月酒楼,清平乐坊,再到北漠质子府设局引诱暗渊阁余孽。整个案子好似一盘精妙的棋局,布局之人早早地把本王算计进去,难道只是为了杀掉本王,或是诋毁本王,这个理由太荒唐。

一刻钟后雍州刺史江明远迈着大步进入凉亭,脸上全是笑意,低声问道,“政儿,自从你回京一直心思深沉,你有何心事?”

萧政抬起头低声讲,“舅父,太医郑宣平当日所言当年之事或为几位皇子夺嫡,原本想着拿祖父这个禁军统领开刀,没想到祖父性情刚烈,宁死不吐口,被逼自刎而亡,夺嫡的几位皇子亦遭到贬斥,废太子,顺阳王,蜀王,昭王,这几位皇子眼见达不到目的,便将脏水泼到萧碧岚等一众弹劾之朝臣身上。萧碧岚这些人只能背上逆贼之名。本王有些想不通,当年之事祖父虽身亡,却保下河东萧氏全族,依然和祖母云阳昭公主合葬皇陵,最惨的是那些诬陷祖父之人。先帝和当今陛下到底在遮掩什么?”

江明远无奈地摇头,“政儿,当年之事确实蹊跷,废太子后来流放房州,顺阳王回到封地均州郧乡县,蜀王不受待见,昭王就是当今陛下被立为太子顺利登基为帝,萧碧岚和武元英全族被人在流放路上惨死,这些确实令人生疑。先帝和陛下皆不想再提起此事,陛下更是追封萧策大将军和高阳郡公萧策,一步步扶持你在朝堂立足。你还想继续追究吗?”

“为人子孙理应查清当年之事,现下之情形,当年牵涉之人皆已不在京城,或流放,或外放为官,或惨死,本王想要追究亦无从查起,只能放弃。”萧政神情舒缓,双眼含泪,放下手中折扇,“现下本王在朝中任右谏议大夫,只是谏官,虽手握虎贲营,不能随意调兵,此次那些刺客在陆府大门搞行刺,本王调右骁卫兵士去缉拿人犯,还要遭受御史言官弹劾。太憋屈了!”

“我们在兴安城,这里是京城,在京城为官不容易,有些事先忍着。”江明远面露难色,低声讲道,“你好歹是皇亲国戚,是一个有实权有封地的异姓王,若在京城待烦了,可以回封地金州守着农庄和店铺过逍遥日子。暗渊阁已彻底被覆灭,余下的那些人还不敢跳出来,已对朝廷构不成威胁。”

萧政紧攥双拳,默默地拿起折扇轻轻扇风,一句话也没说。

这凝固的瞬间,江明远站起身轻拍他的双肩,“政儿,不日你将大婚,先把大婚搞好,利用此次大婚与朝中各官吏搞好关系,还要把陆家娘子调教好,这位王妃在京城名声不太好,嚣张跋扈。”

“哦!”

萧政默默点头,酷似一个聆听教诲的孩童。“明日本王就去终南山云阳山庄休养,陛下批准的十五日休沐还剩下九日。”

江明远冷哼三声,亲自送萧政离开雍州衙署,撂下一句话,“好生休养,莫要再闯祸。”

萧政独自骑马在街市上前行,穿过东市长街,在东市一处酒楼大门前停下,快速下马,牵着马匹在东市长街上向前走,扫视着过往的百姓,有胡人,有汉人,有刚进入兴安城的流民,想起今日和太子的谈话,或许他只懂夏州百姓的辛苦,并不懂兴安城百姓的疾苦。这是他的忧虑。

萧政肚子咕咕叫,用手摸着,这里距离天成医馆还有一百步,打了一个响指,“出来!”

此时亲卫雷神身穿黑色衣袍出现在他面前,躬身行抱拳礼,“少主,近些日子王妃在府中很安静。”

萧政点点头,轻拍他的右肩,“一起走!来京城快一年,本王还从未逛过东市。”雷神默默低头,这是一个不善言语之人,只是跟在他身后。

寒风凛冽,萧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瞧见酒楼大门前蹲着一个衣衫单薄之人,此人瘦骨嶙峋,面容清秀,一身略带脏污的粗布单衣,手中拄着一根拐杖。他的目光并未多看一眼,他曾在夏州长泽县见过这样的场景。

萧政迈着步子进入前面的酒楼大门,酒楼的一个小厮大手一挥,手指萧政和他身后之人,大声喊,“胡家酒楼是你们能进的!一边去!”

雷神双眼能喷出火来,看了一眼腰间的横刀,想要拔刀,被萧政及时拦住。萧政冷笑,“这不是酒楼吗?本郎君不能进。”

这名小厮不耐地地摆手,“瞧两位穿着打扮便知是流民,”手指蹲在一旁的粗布百姓,“你们是一样的。胡家酒楼背靠权贵,你们这些流民进不去。”

雷神生气地讲,“你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我家郎君是官,你们也欺负人。”想要拿出王府侍卫的腰牌吓唬人,又被萧政拦住。

萧政看了一眼今日的打扮,一身白袍,腰间挎着棠溪剑和金虹剑,脚蹬高筒官靴,抬头看到胡家酒楼的牌匾,这一个小小的酒楼竟有这么多规矩,吃饭还要看人的身份,“你们是酒楼,又不是衙门,还看人身份收钱。”

这名小厮还想继续说话,雷神拔出腰间的横刀对着这名小厮,“我家郎君想要进去,还有门口这些流民都要进去。你家酒楼想要拒绝吗?”

“我家酒楼你们进不去!”这名小厮依旧是这样的语气。

“雷神,收起刀,别吓着人。”萧政从衣袖中掏出折扇轻轻扇风,脸上带笑拉起蹲在大门前的一名瘦骨嶙峋的年轻人,“我们就是一起的。”在大门前高声喊,“大家快来看!胡家酒楼伙计狗眼看人低,看不起流民,圣人有令善待流民。胡家酒楼仗着京中权贵撑腰,把流民不当人。”

此时胡家酒楼大门前聚拢不少百姓,已有百姓开始小声议论胡家酒楼,“听说这家酒楼有大官撑腰,不把人当人,伙计就是狗仗人势。”

这名小厮面色惨白,不知如何应对,手指萧政,“你们故意闹事!胡家酒楼可是顺阳王罩着的!顺阳王高高在上,岂是你们能惹得起的大人物。”

“顺阳王!顺阳王!”萧政大笑三声,“只不过是暂时寄居京城的闲散王爷,若顺阳王知晓胡家酒楼打着他的旗号在此欺负刘明,定要气得吐血。此事一旦被御史捅出来,顺阳王会怎么处罚你家掌柜?”

这名小厮左右看了看,意识到面前之人是能说会道之人,不敢轻易招惹,“要吃饭便吃饭,不吃饭请离开!”

萧政一手将刚才那位流民推进酒楼大门,“这些流民要吃饭,你们要招待,请你们掌柜来见本郎君。”

“你们等着!”这名小厮生气地转身进入酒楼大门。

萧政大声讲,“今日胡家酒楼免费请诸位流民吃饭,你们都进去。”

护卫雷神招呼着十多名流民进入胡家酒楼,大门前的伙计早已拦不住。瞧着这一幕,萧政心中开心,这家酒楼仗着顺阳王的权势在东市欺压百姓,早该这样。一时间,胡家酒楼陷入混乱,十多名流民在酒楼一顿疯抢,酒楼掌柜黎奉带着几名伙计正在阻拦这些流民。

此时万年县一队衙役出现在胡家酒楼大门前,万年县令景寒封身穿官袍手指胡家酒楼的牌匾,大声讲,“今日胡家酒楼为何这么乱?”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萧政,额头上全是冷汗,“本官看花眼了,那人竟和武平王长得一模一样。”

此时萧政拉着护卫雷神想要离开胡家酒楼大门,酒楼掌柜黎奉急匆匆地来到酒楼大门前,躬身施礼,“景大人,今日这些流民故意闹事,这是有人故意撺掇。”从身后拉过来那名小厮,“你来指认凶手!”

这名小厮一眼认出萧政,“就是他!他先把一名流民推入酒楼大门,又撺掇一大批流民跑入酒楼。”

黎奉用阴狠的目光瞪着萧政,“你这个人,请景大人为小人做主,严惩此人。”

景寒封又看了一眼萧政,暗自叫苦:“还真是武平王萧政。今日之事定是武平王在捉弄胡家酒楼。”

护卫雷神躬身行礼,“景大人,我家少主今日想要进胡家酒楼吃饭喝酒,”手指这名伙计,“就是这名小厮故意嘲笑流民,我家少主为流民说话,这人还说酒楼有顺阳王做靠山。若治罪,先要治这家酒楼掌柜的罪,仗势欺人,目中无人,欺凌流民,还故意将脏水泼到我家少主身上。”

黎奉转身瞪着这名伙计,“你这个伙计是什么意思?”躬身行礼,摇着头,“景大人,都是这伙计乱说,小人从未说过这些话。”

萧政猛然合上折扇,大声讲,“景大人,本郎君恳请大人将今日之事上奏朝廷,动本弹劾顺阳王。顺阳王竟纵容酒楼故意欺凌流民,已惹众怒。”

景寒封怒目圆睁,瞪着黎奉,“你这个掌柜,仗着顺阳王的势欺凌流民,该当何罪?今日胡家酒楼若善待这些流民,本官不抓你们,否则酒楼查封,”

黎奉无奈地低头,突然想到什么事,“景大人,我家酒楼背后有顺阳王撑腰,谁也不敢动。”

萧政看了一眼景寒封,“景大人,这一切你们都看到了,胡家酒楼仗着顺阳王的势在东市为非作歹,若景大人不管,本郎君自会入宫面圣弹劾。”

“你什么人?还要进宫面圣,你以为你是谁啊!”黎奉轻拍胸脯,“我家兄长在东宫任侍卫总管,在京城谁敢乱动!”

护卫雷神一脚将黎奉踹倒在地,拔出腰间横刀对着黎奉,“不管你是谁,都不能对我家少主动手!否则今日就是的人头落地。你可知我家少主是何人?”

景寒封早已认出面前之人是武平王萧政,大手一挥,“来人,查封胡家酒楼,缉拿酒楼掌柜和伙计,本官要严查这吃人的酒楼,竟然故意欺凌流民。”

一队县衙衙役快速将黎奉和几名伙计押走,黎奉不停地喊,“我家兄长是东宫侍卫总管,你们不能动我!”

萧政瞧了一眼胡家酒楼,大声宣布,“路过的百姓们,今日胡家酒楼吃饭不要钱,谁都可以进。这是本郎君的命令。”

围观的百姓纷纷涌入胡家酒楼,今日这一出萧政早已看清顺阳王仗势欺人的真面目,“景大人,这百姓的疾苦要看得见。本郎君在朝中任谏官,必要动本弹劾。”

景寒封躬身行礼,“萧大人,下官受教,定亲审这家酒楼掌柜。”

萧政瞧了一眼护卫雷神,“雷神,我们回府,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本少主不想看见。”

景寒封望着萧政两人离开的身影,轻叹道,“胡家酒楼原本就是顺阳王的产业,今日若不是武平王在场,本官亦不敢动这家酒楼。顺阳王只不过是没有实权的嗣王,竟敢在京城如此行事。”

“这位大人,你们可曾见过武平王?”这是陆清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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