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袍人那句“味道变了”还悬在阴湿的空气里,林风左眼深处那一下突兀的跳动,那感觉来得太邪门。
像是荒漠里快渴死的旅人,突然嗅到了绿洲的水汽。不,比那更强烈,更像…血脉深处某种沉睡的东西,被隔着千山万水,轻轻叩响。
甬道深处弥漫来的精纯灵气,此刻吸进身体里,全身舒爽通透。就连那死寂的暗金核也是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脱体飞去。
怎么回事?
林风捂着左眼,指缝里透出的目光惊疑不定地投向黑暗深处。那下面,除了更浓的灵气,还有什么?
“啧。”青袍人收回望向深处的视线,鼻翼又抽动两下,脸上那点懒洋洋的神气收了起来,多了几分琢磨不透的凝重。“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没再看林风几人,反倒是对着空气,像是自言自语:“老窝里还能进新货?哪个不要命的挖穿了坟头?”
话音未落。
轰!
头顶上方猛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整个甬道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碎土和石屑簌簌落下。
那双猩红的巨眼…似乎已经找到了入口,正在外面狠狠撞击。
墨瞳吓得一把捂住嘴,抱着丫头缩紧身体。噬星骷髅头嗡地浮高,眼窝红光乱闪,对着上方发出威胁的低嘶,却又透着一股子色厉内荏。
白璃猛地抬头,看向那不断震落尘土的洞口,清冷的眸子锐利起来。她指尖一弹,一点微不可察的星芒没入上方洞口边缘的岩壁,几道原本就存在的裂缝悄然弥合了一丝,暂时加固。
但谁都清楚,这撑不了多久。
“看来客人心急了。”青袍人像是才回过神来,瞥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洞口,脸上又挂起那点似笑非笑,“主人家不好躲清静了。”
他转身,面朝甬道深处那片浓郁的黑暗。那枚蕴神玉不知何时又收了起来,他空着的双手自然垂在身侧,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打着道袍布料。
“两条路。”他声音不高,语速却快了些,“往前,看看里面到底进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赌一把运气。往后,留在这儿,跟上面那大家伙比比谁头铁。”
他侧过半张脸,目光扫过林风和白璃。
“怎么选?”
这他妈有的选?林风心里骂了一句,左眼的悸动和上方越来越狂暴的撞击声,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白璃已经迈开了步子,走向深处。经过林风身边时,丢下一个字。
“走。”
干脆利落,没半点犹豫。
林风咬牙,用左臂撑起身体,踉跄跟上。每吸一口这里浓郁的灵气,左眼那渴望就强烈一分,几乎要压过身体的剧痛。
墨瞳赶紧抱着丫头追在后面。
青袍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似乎勾了一下,慢悠悠坠在最后。像是压阵,又像是…防止有人掉头跑路。
甬道向下倾斜,越走越深。周围不再是粗糙的岩石,渐渐变成了某种暗沉金属铸就的墙壁,触手冰凉,上面蚀刻着早已模糊的古老纹路,透着一股子沧桑死寂的味道。
那精纯灵气的源头越来越近。
林风左眼的跳动几乎连成一片,灼热感阵阵袭来。深处那东西对他的吸引,已经强烈到快要失控。
突然。
走在前面的白璃猛地停住脚步。
前方甬道到了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坍塌了近半的圆形金属拱门。门内透出一片朦胧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混沌色光晕。
那光晕并不强烈,却让看清门内情形的人,呼吸都为之一窒。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腔室,像是某个巨大造物的核心熔炉。但此刻,熔炉早已熄灭崩坏,四处是断裂的粗大管道和扭曲烧融的金属残骸。
而在腔室中央,最触目惊心的,是一个巨大的破口。
仿佛有什么极其恐怖的力量,从外部强行撕裂了这坚固无比的金属腔室,撞了进来。
破口边缘,金属呈撕裂状的熔化状态,至今还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而就在那破口下方,乱糟糟的废墟之上…
生长着一株…东西。
它约莫半人高,形态怪异至极。主干如同扭曲盘旋的暗紫色晶石,表面布满天然形成的、类似血管搏动的诡异纹路。没有叶子,枝杈光秃秃的,如同冰冷的金属利爪,向四周伸展。
而在那几根最主要的“利爪”顶端,却托举着五枚奇异的果实。
那些果实形状也不规则,表面光滑,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混沌的色彩,内部仿佛有氤氲的星云在缓慢流转、生灭。之前感受到的精纯灵气,正是从这些果实上散发出来的。
这株怪植的根须,则深深地扎进下方那些断裂的管道和金属残骸中,甚至穿透进去,似乎在汲取着这片废墟残存的最后一点养分。
它就在这片毁灭的景象中,顽强而诡异地生长着,散发着生机与死寂交织的矛盾气息。
“这是…”林风左眼灼热得几乎要燃烧起来。那几枚果实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混沌源火虽然沉寂,但本能告诉他,吞了那东西,绝对有天大的好处。
青袍人从后面踱步上来,站在破口边缘,低头看着那株怪植,眼神亮得惊人。
“混沌灵根…果然是这东西。”他声音里带着一种发现珍宝的兴奋,“难怪味道变了。原来是这宝贝不知从哪个缝隙钻了进来,借这残炉的底子扎了根。”
他猛地转头,看向林风,目光灼灼:“小子,你运气真他娘的不错,这混沌灵果,对你那点破烂本源,可是大补。”
林风心脏狂跳,几乎要脱口问怎么摘。
就在这时。
“不对。”白璃冰冷的声音响起。
她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那破口的边缘,伸出两根手指,极其小心地,从那撕裂的金属边缘,拈起一小片…羽毛。
一片巴掌大小、黯淡无光、呈现出一种枯槁灰白色的羽毛。
羽毛的根部,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让林风和青袍人同时色变的…
…冥炎之火的气息。
虽然那火焰早已熄灭,只余一点死寂的余烬,但那独特的冰冷腐蚀味道,绝不会错。
白璃抬起眸,看向青袍人,又看向那株生机勃勃的混沌灵根,声音沉静,却砸得人心头一沉。
“这东西,不是自己长进来的。”
“是被人…特意种在这的。”
“用沾染了冥炎死息的…‘肥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