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大概是在某个程安妤对着物理题第N次皱眉的课间，江亦放下手里的竞赛题淡淡开口：“你的物理逻辑链条有问题。”
几乎同时，沈图南把他那本被程安妤逼着写得工整了些的数学笔记拍在她桌上：“数学有哥在，包教包会！”
陈舟行则拿着几张打印得密密麻麻的化学方程式，笑容温和地加入：“安妤，化学这几章是连贯的，我帮你梳理一下脉络？”
三个人，三科，像商量好了一样，瞬间将程安妤的课桌围成了一个小小的补习角。
程安妤：“……” 她感觉自己像被三只顶级掠食者盯上的小肥羊。
沈图南瞪了江亦和陈舟行一眼，虽然不爽，但为了宝宝的成绩，他忍了！他梗着脖子宣布：“行！那就这么定了我负责数学，江亦你搞你的物理，陈舟行你弄化学谁都不许越界！不许打扰宝宝学习！”
江亦推了推眼镜，没说话，算是默认。
陈舟行笑容不变：“都是为了安妤好。”
于是，一场诡异又高效的一对三补习计划，在高三一班的角落里悄然展开。
江亦讲题时习惯性地俯身靠近，清冽的气息笼罩下来，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草稿纸上行云流水地推导，偶尔不经意地，他的手背会轻轻擦过程安妤搁在桌沿的手臂。
“这里，受力分析要建立整体观念。”他声音不高，带着点冷质的磁性，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耳廓。
程安妤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但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他滚动的喉结和清晰的下颌线。他今天没戴眼镜，那双浅色的眸子在专注时，像含着一汪清泉勾人而不自知。
“懂了么？”他讲完一个难点，抬眼问她，目光直直地撞进她眼里。
程安妤心跳漏了一拍，慌忙点头：“懂…懂了。”
江亦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这才稍稍直起身，拉开一点距离，仿佛刚才那似有若无的触碰和靠近都只是教学需要。
旁边的沈图南看得牙痒痒，手里的笔都快捏断了，内心咆哮：讲题就讲题！靠那么近干嘛？！耍什么帅？装货…x@#&…
轮到沈图南教数学，画风就完全不同了。
他恨不得把每个步骤都掰开了揉碎了，讲到激动处，他会直接抓住程安妤的手，用她的手指在草稿纸上比划：“宝宝你看！这样！这样！是不是就通了？！”
他的手掌很大，温热又带着点打篮球留下的薄茧，完全包裹住她的手。程安妤能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蓬勃又有点粗糙的触感，和他身上那股阳光活力的气息混在一起，让她脸颊发烫。
“你…你放开，我自己来。”她想抽回手。
“不行！这样讲得清楚！”沈图南理直气壮，握得更紧了，还得意地瞥了一眼旁边气压明显降低的江亦和陈舟行。
他讲题没什么技巧，全是感情，偶尔还会冒出点他自己独创的、匪夷所思但意外好记的“沈氏口诀”，把程安妤逗得哭笑不得。但不得不承认，他这种毫无保留炽热直接的教法，有时候比江亦那种精准高效的思路更容易让她接受。
陈舟行的笔记永远是工整清晰、重点分明的，讲解时语速平缓，条理清楚，仿佛没有任何私心。但他会在实验课时递过试剂瓶或者草稿纸时，指尖恰好与程安妤的相触，停留的时间会比正常时间长那么零点几秒。
偶尔，他会以指出她笔记上某个微小错误为由，微微倾身过来手臂几乎贴上她的后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纠正：“安妤，这个催化剂的写法，这里要特别注意。”
他的声音温和，气息拂过她的颈侧，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那距离近得暧昧，却又被他用教学的外衣包裹得恰到好处，让程安妤连躲闪都显得刻意和心虚。
沈图南每次看到陈舟行靠近，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用身体隔开，或者故意弄出很大动静：“陈舟行，这里…我这里也不懂！你先给我讲讲！”
陈舟行总是好脾气地笑笑，从容应对，但眼神深处那抹对沈图南的不耐烦，几乎要藏不住。
而被排除在这个补习联盟之外的陆延舟，似乎并没有什么表示。他依旧独来独往，偶尔在走廊与程安妤擦肩而过，眼神淡漠得像看陌生人。
但他会在深夜，往那个程安妤备注的【Aa猎物群】里丢压缩包。文件名通常极其简洁，比如《物理电磁场压轴题十年精选》、《数学导数终极破解》、《化学有机推断核心脉络》，里面的资料却都是干货中的干货，直击高考命门，比学校发的材料刁钻深入得多。
他从不@任何人，发完就走，深藏功与名。
群里通常会陷入短暂的死寂，然后：
【沈图南】：「……陆延舟你哪儿搞来的这些玩意儿？」他虽然不爽，但身体很诚实地点了保存。
【江亦】：「资料3第7题，解法过于繁琐，有更优解。」江亦冷静挑刺，但同样默默下载。
【陈舟行】：「感谢陆同学分享，对安妤应该很有帮助。」他维持风度，同时暗戳戳点明初衷。
程安妤看着群里这几个明明互相看不顺眼，却因为她的成绩被迫合作又暗地里较劲的男生，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周三晚自习，四个人包括不请自来的陆延舟，他坐在斜对面看英文报刊，存在感极强罕见地齐聚在图书馆的小隔间。
程安妤正在攻克一道综合了物理和数学知识点的难题，眉头拧成了疙瘩。
江亦率先放下笔，俯身过来，手指点在她草稿纸的某一处：“这里的微积分应用，可以用更简洁的模型。”
他靠得极近，清冷的气息几乎将她笼罩。
沈图南立刻不干了，一把搂过程安妤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这边带，同时另一只手挡住江亦：“你那方法太复杂！宝宝听不懂！看我的！用几何法…直观！”
陈舟行见状，也微笑着加入战局拿着化学笔记本指着题目中某个数据：“这个数值的设定，其实隐含了化学平衡的思想，可以帮助理解……”
三个人围着程安妤，各执一词，声音虽然压着，但语气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手臂、肩膀在不大的空间里不可避免地碰撞、摩擦。
程安妤被他们夹在中间，耳边是三种不同风格但同样迫人的声音，鼻尖萦绕着混合的干净皂角、淡淡薄荷和阳光气息，感觉自己快要缺氧了。
一直沉默的陆延舟终于放下了报纸，琉璃色的眸子冷冷扫过这混乱的场面，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吵死了。”
他起身，走到程安妤身边，甚至没看那三个男生，直接拿起她的笔在她草稿纸的空白处，利落地写下一行简洁到极致的公式和思路。
“这样，最快。”他写完，把笔一丢，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下噪音。
另外三个男生看着他那副“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做派，脸色都难看得要命。
程安妤看着草稿纸上那行凌厉的字迹，又看看身边这三个为她争得面红耳赤、以及对面那个冰山般却出手精准的男生，突然觉得……
这成绩要是再提不上去，都对不起这价值千金的顶级补习天团。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埋下头，用力地划掉错误的步骤，重新演算。
学！往死了学！不能让这群家伙看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