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颗小石子，在人群里激起了些波澜。
旁边的孩子都看了过来，连工作人员都愣了一下
——上次清欢拒绝领养时也是这样，没想到这次岁安也说了同样的话。
女人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耐心地劝道：
“岁安，我们家只能领养一个孩子。
你姐姐这么懂事，下次肯定会有人领养她的，你先跟我们去城里，等你长大了，再回来找她好不好？”
“不好。”
岁安摇了摇头，眼神坚定得不像个九岁的孩子。
“我答应过姐姐，要一直跟她在一起，不能丢下她一个人在这里。
她之前也因为我，拒绝了别人的领养，我也不能丢下她。”
清欢站在旁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劝岁安答应，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终究还是舍不得岁安。
男人叹了口气，拉了拉女人的胳膊：
“算了，这孩子心思重，既然不愿意，我们再看看别的吧。”
两人转身离开，去看其他孩子了。
工作人员看着岁安，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这孩子，怎么跟清欢一样傻？
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
岁安没说话，只是把清欢的手握得更紧了。
周围的孩子渐渐散去，有的惋惜，有的不解，可他一点也不后悔。
在他心里，再好的日子，也比不上和清欢姐姐在一起。
等领养的人都走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欢看着岁安，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岁安，你怎么这么傻？那是去城里的好机会啊……”
“我才不傻呢。”
岁安伸手帮清欢擦了擦眼泪，笑着说。
“没有姐姐的地方，再好吃的东西，再好看的房子，我也不喜欢。
我说要娶姐姐，怎么能留下你一个人。”
清欢抱住岁安，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更凶了。
就这样日子继续过下去，晨光刚漫过山头，清欢就背着竹筐和岁安往后山走。
一路走下来，没看到那个熟悉的破烂身影，连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显得轻快了些。
“今天总算没看到他了。”
清欢松了口气，嘴角露出点久违的笑意。
“我们赶紧捡够柴火，回去还能帮奶奶择菜。”
岁安也跟着笑，手里的木棍拨得枯枝沙沙响：
“姐姐，前面溪边的枯枝多，还干得透，我们去那边捡吧？”
两人一拍即合，快步往溪边走，不一会儿就捡了小半筐。
走到溪边时，清欢看着自己沾了泥土的袖子，皱了皱眉：
“岁安，我先洗把脸，你在旁边等我会儿。”
岁安点头，眼睛却往四周扫了一圈。
还是没看到流浪汉的影子，他才放心地放下竹筐。
“姐姐你洗吧，我去那边多捡几根粗的，晚上能多烧会儿水。”
清欢嗯了一声，蹲在溪边掬起冷水往脸上泼。
山泉水凉丝丝的，洗去了脸上的疲惫，也让她紧绷了一个月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可等她擦干脸，转身想喊岁安时，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
岁安早就走到了树林深处，只能隐约听到他拨弄枯枝的声音。
“岁安？”
清欢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她马上就慌了，朝着岁安走过的方向走去：
“岁安？萧岁安！你去哪了？”
她越叫越慌，直到眼角突然瞥见树后闪过一个身影。
她猛地回头，心脏瞬间揪紧。
那个流浪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依旧穿着破烂的衣服，头发胡子纠结成团。
可这次，他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之前那种直勾勾的、无焦点的注视，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亮，嘴角还微微上扬，露出个扭曲的笑。
那是“终于得逞”的神情，像潜伏许久的猎手，终于等到了单独面对猎物的机会。
“你……你想干什么？”
清欢的声音发颤，腿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挪不动。
她想往树林深处跑，去找岁安，可双脚却死死钉在原地，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流浪汉没说话，只是慢慢朝她走近一步，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锁着她，笑容越来越明显。
清欢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打转：
岁安，你快回来！
她想放声喊岁安的名字，可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脚后跟却撞到了溪边的石头，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树林深处突然传来岁安的声音：
“姐姐！我捡够粗的了，我们……”
岁安抱着几根粗枯枝跑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脸色瞬间惨白。
他想都没想，把枯枝往地上一扔，抓起旁边一块石头就冲了过去，大声喊：
“你离我姐姐远点！”
流浪汉听到声音，动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眼冲过来的岁安，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却没再往前走。
岁安跑到清欢身边，把她护在身后，手里的石头高高举起，虽然手在抖，声音却异常坚定：
“你快走！不然我就用石头砸你了！”
流浪汉盯着岁安看了几秒，又看了看清欢，嘴角的笑慢慢淡了下去。
他没再靠近，也没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清欢一眼，转身钻进树林，很快就没了踪影。
直到流浪汉彻底消失，清欢才像脱力一样，腿一软坐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岁安连忙放下石头，蹲在她身边，伸手拍着她的背，声音带着后怕：
“姐姐，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该走那么远的……”
清欢紧紧抓住岁安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哭声里满是委屈和恐惧：
“岁安，我好怕……他刚才笑了，他好像就是在等你走……”
岁安把清欢搂进怀里，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地说：
“姐姐别怕，我在呢，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我们现在就回去，再也不来这里捡柴了。”
从后山回来的路上，清欢一直紧紧攥着岁安的手，身子还在止不住地发抖。
阳光明明晒在身上，她却觉得浑身发冷，树影晃动都像那个流浪汉突然冒出来的身影，每走一步都忍不住回头看。
回到福利院，刚好赶上吃午饭。
院子里的孩子们围着搪瓷碗喝稀粥，可清欢却连靠近食堂的力气都没有，只拉着岁安往杂物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