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鱼汤渐渐见了底，岁安碗里的菜还堆得满满的。
清欢看着他吃饱的样子，嘴角终于露出点真切的笑，伸手想收拾碗碟，岁安却先一步拿起她的碗：
“我来洗吧，你歇会儿。”
“不用，我……”
清欢想拒绝，话没说完，就见岁安已经拿着碗走进厨房。
晚上，电灯泡的光在屋里晃着。
清欢刚拿起织针，就感觉腿上一沉。
岁安没打招呼，径直躺了下来，脑袋枕在她的膝盖上。
胳膊还自然地搭在她的腿边，像小时候那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不动了。
清欢的手猛地顿住，织针差点从指间滑下去。
她低头看着枕在腿上的岁安，有些激动
——这动作，自从她十五岁生日后就没再有过。
那时候他还没她高，可后来不知怎么，就开始刻意保持距离，连挨得近点都会往后退，说“我是男子汉，要保护你”。
怎么今天突然又这样了？
她的裙摆被岁安压着，露在外面的小腿泛着白光。
清欢下意识想把裙摆往下拉，遮住露出来的皮肤，可一动，就感觉到岁安的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膝盖，像在找更舒服的位置。
她的动作立刻停住，生怕惊扰了他，只能僵着身子，继续手里的活，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岁安枕在她腿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皂香，还有毛线的蓬松气息，熟悉得让人心安。
他闭着眼，能清晰感觉到她大腿的柔软。
以前总想着要长大，要保护她，所以刻意推开这份依赖，可此刻躺下来才发现，原来靠着她的感觉，还是这么踏实。
“织到哪里了？”
岁安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刚放松下来的慵懒，眼睛还没睁开。
清欢的声音有点发紧，低头看着他的发顶。
他的头发比去年长了些，发梢蹭着她的腿，有点痒。
“快、快织到袖子了，”
她小声应着，手里的织针终于又动了起来。
“你长得快，得织长点，不然过阵子又穿不下了。”
话音刚落，她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来，轻轻摸了摸岁安的头顶。
手刚碰到他的头发，突然又生了退意，想收回来，可岁安却蹭了蹭她的掌心，像小猫撒娇似的。
清欢的心跳“咚咚”地快起来，脸颊又开始发烫，只能飞快地收回手，假装专注地织毛衣。
目光却不敢落在他身上，只盯着手里的针脚，连毛线绕错了都没察觉。
岁安睁开眼，刚好看到她泛红的耳尖。
他没点破，只是重新闭上眼睛。
他能感觉到她腿上的僵硬慢慢松了些，织针的“嗒嗒”声也变得均匀起来，偶尔还会有一缕头发垂下来，轻轻扫过他的脸颊，痒得他想笑。
屋里很静，只有煤油灯的“滋滋”声、织针的碰撞声，还有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已经是后半夜了，窗外的风声都弱了些，岁安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第三次开口：
“清欢，别织了，快睡吧，明天再弄也一样。”
清欢的头轻轻点了点，像是快睡着了，可手里的织针还在慢慢动着，指尖捏着毛线，眼神都有些发飘：
“快、快织完这几针……明天还得裁布做冬裤，冬天要来了，不能让你再冻着。”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尾音都发虚，却还是不肯放下织具。
几年前那个冬天岁安的发烧，让她现在还有阴影。
每到秋冬交替，她就像有了执念，非要把棉衣、棉裤、毛衣都提前备好，连袜子都要多织两双，生怕他再受一点冻。
岁安看着她眼皮都快黏在一起，却还在硬撑。
他便从床上坐起来，没等清欢反应过来，就伸手抽走了她手里的织针和毛线团，放在旁边的竹篮里。
“别织了，再熬下去你该生病了。”
“哎，我的针……”
清欢下意识伸手去够，身子还没转过来，就被岁安从后面轻轻搂住了腰。
他的手臂不算特别粗，却把她整个人稳稳圈在怀里，力道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清欢的身体瞬间僵住，脸颊“唰”地红透了，刚才的困意一下子醒了大半，却连挣扎都不敢，只能乖乖被他抱着。
“放开……我还没织完呢。”
清欢的声音软乎乎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却没什么力气，哼哼唧唧的，像在跟他闹脾气。
她的后背贴着岁安的胸膛，能清晰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还有他轻轻的呼吸落在她的后颈上，痒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岁安把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放得格外柔：
“听不清，你说什么？”
清欢这才稍微侧过头，脸颊蹭到他的胳膊，声音也大了点，却还是带着点委屈：
“我说……不许欺负我。”
她的眼神飘向一边，不敢看他，嘴角却轻轻抿着，像在跟他讨饶，又像在确认他不会继续“欺负”她。
岁安忍不住笑了，手臂收得更紧了点，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谁欺负你了？我是怕你熬坏了身子。”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腰，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
“听话，明天再做冬裤，现在跟我睡觉，好不好？”
清欢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身体慢慢放松下来，靠在他的怀里。
岁安能感觉到她的肩膀不再紧绷，就慢慢扶着她躺。
躺下时，清欢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背对着岁安，身子往床边挪了挪。
岁安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让她往自己这边靠了靠：
“别掉下去了。”
清欢的身子又僵了一下，却没再挪开，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灯被岁安关了，屋里瞬间暗下来，只剩下窗外微弱的月光。
两人都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清欢的声音轻轻传来：
“岁安……明天记得提醒我，把冬裤的布裁了。”
“知道了，”
岁安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温柔。
“快睡吧。”
意识渐渐模糊，就在岁安快要坠入梦乡时，忽然感觉到身侧的被子轻轻动了动。
先是一片温热的触感蹭过他的胳膊，接着有个柔软的身子慢慢往他这边挪，最后轻轻巧巧地，钻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脸颊贴着岁安的胸口。
他只迷迷糊糊地蹭了蹭她的发顶，手臂下意识地轻轻环住她的腰，就又沉进了困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