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凡的手掌还残存着血清注入时的温热，指尖微微发颤。雨晴站起身，权杖轻点地面，霜痕在地表蔓延了一寸便戛然而止——她体内的冰凰本源尚未完全安定，每一次魔力运转都像在踩过薄冰。
两人没有多言，沿着原路折返。通道两侧的导管已停止流动，暗红液体凝固在管壁，如同干涸的脉络。他们必须赶在“冰羽”节点关闭前送达血清与记忆数据，这是唯一能阻止永生之焰扩散的窗口。
就在即将踏出禁药库的瞬间，空气扭曲了一下。
不是魔法波动，也不是空间撕裂，而是时间本身出现了褶皱。前方三步远的地面忽然泛起波纹，像是水面上倒映的月光被风吹乱。雨晴瞳孔一缩，本能地横杖拦在莫凡身前。
下一秒，她的视野被撕成两半。
左侧画面中，她亲手将权杖插入时空锚点核心，冰晶炸裂，封印崩解。城市恢复平静，人群欢呼。可镜头拉近，莫凡倒在废墟中央，胸口插着半截断裂的权杖，双眼未阖，手中还攥着她掉落的发带。
右侧画面里，锚点完好无损，全球各大魔法阵持续运转。但地壳开始崩裂，火焰从地底喷涌而出，城市接连陷落。最后定格在北城陷没的瞬间，整座城市沉入岩浆，而她站在高塔顶端，孤身一人，手中权杖滴血。
两幅景象交替闪现，快得无法分辨真假。她的心源剧烈震荡，像是有另一颗心脏在体内撞击节拍。这不是幻术，也不是预言魔法——这是时空本身在向她展示抉择的代价。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喉头。凭借刚觉醒的千年记忆，强行稳住神志。她终于明白，所谓“关键抉择者”，并非指拥有选择权的人，而是唯一能看见代价的人。
她抬起权杖，试图以冰凰之力封印这道时空裂隙。可杖尖刚触到波纹，幻象反而更加清晰。左侧莫凡的呼吸声传入耳中，右侧火焰吞噬建筑的爆裂声刺入脑海。她意识到，情绪越波动，未来就越逼近现实。
不能拖，必须立刻选。
她后退半步，深吸一口气，将权杖调转，尖端对准自己心口。只要她死在这里，锚点失去承载者，时空自然会重归平衡。冰凰本源在血脉中奔涌，似乎也感知到了她的决意，发出低沉长鸣。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作，一股劲风扑面而来。
莫凡冲破了她设下的冰墙，一把夺过权杖。他的动作快得不像人类，空间系魔力在他脚下撕开细小裂口，整个人如瞬移般切入她与裂隙之间。
“你疯了？”他声音很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是唯一的解。”她伸手去抢，却被他单手格开。
“你看见的是未来，不是结局。”他盯着那道波纹，“而且你忘了——我早就替你挡过一次命。”
她说不出话。她记得，三年前在雪峰山，他为她挡下龙息，半边身子烧焦。也记得半年前在地下祭坛，他用星图为轴引动冰火，只为压制她体内暴走的龙血。每一次，他都抢在她前面。
这一次，他依旧没有给她机会。
他猛然将权杖刺入自己左胸。
鲜血喷出的刹那，整条通道剧烈震颤。权杖上的冰晶骤然亮起，与他体内空间系星图产生共鸣。一道银蓝色光流从他心脏蔓延至全身，顺着魔力经络直冲权杖顶端。那道时空裂隙开始缓缓闭合，波纹逐渐平息。
雨晴扑上前，一把抱住他下滑的身体。他的体温在迅速流失，嘴唇发青，可眼神依旧清醒。
“别停。”他咳出一口血，抬手抹去她眼角的霜泪，“继续走。血清不能等。”
她跪在地上，双手按住他胸口的伤口。冰霜本能蔓延，想要冻结血脉流失的速度。可刚凝出一层薄冰，就被他抬手打散。
“别封。”他喘着气，“我还活着，就不能让它停。”
她盯着他胸前的权杖。那本该是她承受的代价，现在却由他代行。冰凰心源不再震荡，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某种契约已被改写，锚点的职责从她体内剥离，转嫁到了他的星图之中。
可就在这时，虚空深处传来一声低语。
“多么感人的牺牲。”
声音没有方向，也不似人类发出，像是从千年前的雪原、又或是万年后的废墟中传来，层层叠叠，带着时间本身的重量。
“可惜……你们活不过今晚。”
雨晴猛然抬头。
她看见，插入莫凡胸口的权杖，其顶端冰晶正缓缓泛出暗金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顺着晶体爬行，像是某种烙印正在苏醒。
她立刻运转冰凰本源，寒气自掌心涌出，压向那抹金色。可那纹路只是停滞了一瞬，便继续蔓延。
莫凡察觉到她的动作，却仍扯了扯嘴角：“怕什么？你说过，执念之火才是解药。”
她低头看他。
“那我的火，现在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