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猛地一震，像是被水下巨兽的脊背狠狠撞了一下。雨晴的手指本能地扣住船舷，掌心贴着木纹的瞬间，腕间的凤凰纹路轻轻一跳，如同脉搏错了一拍。她没回头，也知道莫凡已经站到了她身后，呼吸沉稳，魔力在体表流转的微光尚未散去。
刚才那场暗河刺杀的余波还在甲板上残留着，几处冰渣未化，混着黑血渗进木缝。水手们正慌乱地收拢缆绳，有人跌坐在地，盯着空荡荡的海面发抖。雨晴没说话，只是将左手缓缓压向船板。纹路的搏动越来越清晰，像在回应某种来自深海的频率。
“有东西在靠近。”她声音很轻，却让莫凡立刻抬起了头。
话音未落，船尾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是惨叫。一道粗壮的触手破水而出，裹着水珠与泡沫，横扫甲板，将两名水手卷起，瞬间拖入海中。水面只留下两圈急速扩散的涟漪，再无踪迹。
雨晴双掌按地，冰霜从掌心炸开，沿着甲板蔓延，直扑船缘。她没结印，也没吟唱，冰元素像是被体内某种力量牵引着，自发在海面凝出一道十米高的弧形冰墙。冰层厚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羽状纹路，如同某种古老符文在缓缓旋转。
触手再次袭来，撞上冰墙，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冰层震颤，裂开几道细纹，但没有崩塌。第二波、第三波接连不断，海面翻涌，数十条粗壮的黑色触手从四面八方探出，每一根都布满吸盘，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不是普通海妖。”莫凡低声道，火系魔力已在掌心凝聚，风元素缠绕臂膀，随时准备升空。
雨晴没应声。她盯着冰墙外翻腾的海面，目光锁定一头跃出水面的巨妖——它的头部呈球状，八条触手对称分布，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瞳孔漆黑，深处却有一点微弱的金光在旋转，像是被强行嵌入的烙印。
她闭眼，冰凰心源悄然震动。一股极寒的感知力从眉心扩散，穿透海浪与冰层，直抵那妖物的意识核心。刹那间，她“看”到了——那点金光并非自然生成，而是由一道精神波束注入，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着它的行动。
圣城纹章。
她猛地睁眼，转身看向莫凡：“它们被控制了，源头不在海里。”
莫凡眼神一凛，风系魔力骤然爆发，身形拔地而起，直冲云层。他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火红轨迹，火焰护盾缠绕周身，抵御高空的寒流与气压。他升至云层边缘，俯视下方海域，试图寻找信号源。
雨晴仰头盯着他的背影，纹路再次搏动。这一次，她察觉到一丝异常——空中某处，能量流动出现了断层，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遮蔽。她刚想出声提醒，云层中突然亮起三道极细的光束，呈三角阵列，无声无息地射出。
光束没有颜色，却在触及莫凡护盾的瞬间，将火焰撕成碎片。护体魔力如同纸糊般崩解，他的身体被一股无形巨力击中，从高空坠落。
雨晴冲上前，在他即将砸中甲板的刹那接住。他的肩臂焦黑一片，皮肉翻卷，却不见血。伤口边缘泛着淡淡的银灰色，像是被某种能量烧灼后凝固。他的呼吸急促，瞳孔轻微震颤，显然是受到了精神冲击。
“不是物理攻击。”她低声说，左手迅速贴上他手腕，冰霜顺着脉络蔓延，封住几处关键经络。寒气渗入体内，减缓神经损伤的扩散。莫凡咬牙，抬手想说什么，却被她按住肩膀。
“别动。”
她闭上眼，冰凰心源全面激活。感知力不再局限于体表，而是向上延伸，穿透云层，扫描每一寸空气的波动。她能“听”到风的流动，能“触”到魔力的残痕，终于，在云层深处，她锁定了那个盲区——一个直径不过三米的悬浮体，表面覆盖着类似光学迷彩的涂层，正持续释放着高频精神波。
就是它。
她抬手，掌心凝聚冰源，准备结出“极渊刺”——一种能穿透隐形屏障的高密度冰矛。可就在她即将出手的瞬间，那飞行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
金纹旋转，圣城徽章的轮廓在光芒中一闪而逝。
紧接着，海面炸开了。
最先自爆的是那头被她冰墙阻隔的巨妖。它的头部猛然膨胀，眼球爆裂，触手在一瞬间扭曲成诡异的弧度，随后轰然炸成黑色血雾。紧接着，第二头、第三头……数十头章鱼妖几乎在同一时间炸裂，肉体化为浓稠的黑雾，向四周喷溅。
血雾未落，一股无形的波浪已席卷而来。
那是精神冲击波，带着强烈的操控残响，如同无数根针扎进脑海。甲板上的水手接连抱头跪倒，有人直接昏死过去，有人疯狂抓挠自己的脸，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嘶吼。连莫凡也闷哼一声，额头渗出血丝。
雨晴站在原地，纹路剧烈震动，冰凰心源在体内咆哮。她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她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掌心。凝心之泪，启动。
一层半透明的冰晶护盾瞬间展开，以她为中心，覆盖整个船体核心区域。护盾表面，一只凤凰虚影缓缓浮现，双翼展开，尾羽垂落，将所有人笼罩其中。冲击波撞上护盾，被一层层吸收、分解，凤凰虚影随之黯淡，但没有碎裂。
可血雾仍在扩散，残余的精神波动如潮水般涌来。
她左手掐诀，鲜血顺着掌心纹路流淌，激活冰凰本源。九重冰环从护盾外缘升起，每一环都以不同频率旋转，形成偏转场。她将残余冲击波引导至海面，巨浪翻涌，海水被冻结成一片片巨大的浮冰，向远处扩散。
船体剧烈摇晃，但没有倾覆。
雨晴喘了口气，护盾缓缓消散，凤凰虚影化作霜粒，落回她的皮肤。她低头看向莫凡，他的意识已恢复清明，正撑着地面试图站起。
“你还撑得住？”她问。
莫凡点头，抬手抹去额头血迹，目光扫过海面。那些浮冰中，隐约能看到未完全溶解的黑色血块，正缓缓沉入海底。
“那东西呢？”他问。
雨晴望向云层，那里已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她知道，飞行器没有被摧毁，只是撤离了。
她抬起左手，凝视腕间纹路。金纹冰丝在皮肤下微微跳动，像是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召唤。
船继续向东南行驶，海风卷着咸腥味掠过甲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