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又晃了一下,不是风。
我盯着那团火苗,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复制火枪阀体的进度条卡在37%,能量波动就来了,现在这动静,八成是空间系统扛不住了。
“阿尔法!”我压低声音,“查一下能量池。”
蓝光一闪,它的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当前储备90%,但输出负荷已达临界值。目标物复杂度超出LV3常规阈值,建议更换模板或降低精度。”
我咬了咬牙,抬脚往库房深处走。这间西库原本堆的是废铜烂铁,昨儿女帝一声令下清了个干净,现在角落里只剩一台蒙着油布的老物件——工部早年试制失败的蒸汽机原型,据说还是从西域残图上扒下来的。
掀开油布,一股铁锈混着陈年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机体表面坑坑洼洼,齿轮边缘都有磨损,活像被狗啃过。
“就你了。”我伸手摸上主轴,“别怪我借你的壳,咱得来个‘理想版’复制。”
手掌贴住金属的瞬间,复制界面自动弹出。我手动调高解析层级,把杂质数据全筛出去,只留下理论结构模型。这招叫“逆向提纯”,系统没教过,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野路子——反正图纸画得再糙,设计初衷总有个标准吧?我把那个“标准”当原型复制,总比照着残次品生搬强。
能量开始抽离,空间核心嗡嗡震起来。
复制进度:5%……12%……23%……
指尖发麻,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这种感觉就像熬夜赶ppt到凌晨四点,脑子还在转,身体已经快散架了。
“滴——”系统警报轻响。
我睁眼一看,能量储备从90%直接滑到了65%,还在往下掉。
“这么费?”我喘了口气,“这才一个齿轮箱啊。”
“结构复合度高,含七种合金配比,动力传导路径涉及三十七个受力节点。”阿尔法冷冰冰报数,“按当前速率,完成十组复制需消耗82%能量,剩余不足以支撑二次操作。”
“那也得干。”我闭眼咬牙,“不然明天拿烧火棍去挡二十万大军?”
进度条继续爬:38%……51%……64%……
额角汗珠滚下来,滴在手腕上。我靠着墙缓了半秒,再睁眼时视线有点模糊,眼前那台老蒸汽机仿佛裂成了两个影子。
“警告:精神力负荷超限,建议终止。”
“闭嘴。”我骂了一句,“再撑五分钟。”
就在这时候,门被撞开了。
墨非冲进来,怀里抱着一摞图纸,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蹭了黑灰,指甲缝里全是油泥。他一眼看到我面前悬浮的半透明组件,整个人愣住。
“你……你在复刻蒸汽机心核?”
我没力气搭理他,只点了点头。
他扑上来就要摸那团发蓝光的齿轮组,被阿尔法一个侧身挡住。
“别碰!”我嘶了一声,“还没凝固!”
他缩回手,眼眶却红了:“这结构……比我昨晚画的还规整。导气槽角度、齿轮咬合间隙……全都对上了!你们工部什么时候藏着这样的匠师?”
“别夸了。”我抹了把脸,“等它能转起来再说。”
话音未落,胸口猛地一闷,像是被人抡锤砸了一记。能量池数字疯狂下坠——70%……50%……30%!
“林妙!”阿尔法声音都变了调,“能量只剩30%,系统即将强制关闭复制程序!”
我死死撑着墙站起来:“贝塔呢?备用结晶呢?”
“在这儿!”贝塔从房梁跳下来,嘴里叼着三块晶石,爪子一划,直接嵌进我腕带接口。
一股暖流窜进四肢,脑子清明了一瞬。
“再来一波!”我伸手按回蒸汽机外壳,复制进度强行续上。
蓝光暴涨,空气中传来金属凝结的轻响。十组齿轮箱逐一落地,表面纹路清晰,冷光流转,像刚从锻造炉里取出来的一样。
“完……完成了。”我腿一软,直接坐地上。
墨非跪在地上一个个检查,手指抖得几乎拿不稳量具:“主轴同心度误差小于0.05毫米,齿面光洁无毛刺……这哪是人能造出来的?这是天工降世啊!”
我没吭声,累得连眼皮都不想抬。
阿尔法扫描完毕,报告响起:“整体精度达标率87%,主轴动态平衡偏差0.03毫米,持续高速运转预计寿命不超过四十八时辰。”
“才两天?”我皱眉。
“问题不在加工。”阿尔法指向齿轮接触面,“缺高效润滑剂。现用牛油熔点低、黏度不稳定,无法承受高频摩擦。”
我一拍脑门——对啊!现代机械哪有靠动物油跑的?
“系统!”我在心里狂喊,“明天凌晨百宝签,给我爆一瓶万能润滑剂!保底也行!求你了!”
没人回应。也是,这玩意儿又不是许愿池。
墨非已经招呼外面的工匠进来了,三十多人列队站好,一个个眼神发亮,跟看见真神显灵似的。
“抬走!”他声音发颤,“一号组装台先装传动组,二号准备锅炉连接件,三号校准排气阀!今晚必须让这铁兽喘上第一口气!”
一群人小心翼翼搬起组件往外走,脚步轻得像捧着祖宗牌位。
我靠在墙边,手里攥着最后一块能量结晶,体温慢慢把它焐热。
贝塔跳上我肩膀,尾巴扫了扫我的脸:“你说,咱们造的这支军队,该叫啥名号?”
“叫啥?”我哼了声,“还能叫啥?钢铁洪流呗。”
“好名字!”它尾巴一甩,“一听就吓人。”
阿尔法忽然转向门口:“检测到远处有脚步声接近,禁卫巡逻队,还有两分钟到达。”
“知道了。”我挣扎着想站起来,腿还是软的。
墨非回头看了我一眼,忽然单膝一弯,要跪。
我赶紧抬手拦住:“你要是敢跪,我现在就把这些零件全收回去。”
他顿了顿,嘴角抽了抽,到底没跪成,只低声说:“明日清晨,第一台蒸汽动力机组将启动试运行。若成,北境防线可多撑十日。”
“别说明日。”我靠在墙上闭眼,“先让我活过今晚。”
他点点头,转身进了组装区。
库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远处敲打金属的叮当声,一下一下,像是在给时间打节拍。
贝塔蹲在房梁上,耳朵竖着监听四周。
阿尔法站在我旁边,屏幕微闪,持续监测我的心跳和血压。
我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是禁卫。
是小跑,带着喘息,像是有人抱着东西拼命往这边赶。
门又被推开一条缝,一道黑影探头看了看,飞快把一个油纸包塞进来,压在门槛底下,转身就跑。
我睁开眼。
阿尔法已经滑过去捡起纸包,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小罐黄白色膏体,标签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个字:**护手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