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夜月莲那边充满“王道”与“规则”的形而上对决不同,虚夜宫的另一端,则上演着一场纯粹的、原始的混乱。
这里是一片广阔得不像话的纯白空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毫无生机的广场。
地面、墙壁、天花板,皆由某种光滑如镜的白色材质构成,散发着冰冷的消毒水气味。
空间各处,矗立着一根根巨大的玻璃圆柱,里面浸泡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标本,它们扭曲的姿态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生前的痛苦。
这里是第八十刃,萨尔阿波罗·格兰兹的实验室,亦是他的狩猎场。
“该死!又来!”
斑目一角怒吼一声,手中的鬼灯丸猛地一分为三,化作三节棍,险之又险地格挡住从墙壁里突然射出的数十根锋利骨刺。骨刺力道极大,撞在鬼灯丸上发出“铛铛”的脆响,震得他手臂发麻。
“一角,注意你的左边!真是的,一点美感都没有!”绫濑川弓亲一边抱怨着,一边优雅地侧身,躲开了一团从地面喷涌而出的、散发着恶臭的紫色黏液。
那黏液落地后,竟将坚硬的白色地面腐蚀出一个滋滋作响的大洞。
“闭嘴!有空说风凉话不如想想怎么把那个混蛋揪出来!”一角反唇相讥,他环顾四周,除了那些令人不安的标本,整个空间空无一人,但攻击却从四面八方涌来,防不胜防。
十一番队的队员们此刻都有些狼狈。他们习惯了直来直往的血腥厮杀,何曾见过这种下三滥的打法。
脚下会突然裂开陷阱,墙壁里会射出淬毒的针,天花板上甚至会落下巨大的铁笼。这些陷阱威力不大,却极尽骚扰之能事,让他们空有一身蛮力,却无处发泄,憋屈到了极点。
“呵呵呵……野蛮的生物,就应该在迷宫里奔跑,直到耗尽体力,这才是最有效率的观察方式。”
萨尔阿波罗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戏耍猎物的愉悦感。
突然,弓亲脚下的地面亮起一个诡异的粉色法阵,数条柔韧的触手从中猛地窜出,将他牢牢捆住。触手表面分泌出滑腻的液体,迅速吸收着他的灵力,让他感到一阵阵的虚弱与恶心。
“呜哇!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放开我!我的灵子……你这丑陋的家伙,居然敢玷污我美丽的灵子!”弓亲的洁癖瞬间爆发,脸上露出嫌恶至极的表情,几乎要当场崩溃。
“弓亲!”
一角见状,目眦欲裂。他懒得去管什么陷阱,全身灵压轰然爆发,脚下猛地一踏,整个人如炮弹般冲了过去。
“少在那儿给老子丢人现眼了!裂开吧——鬼灯丸!”
伴随着狂野的怒吼,三节棍的锁链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猛地绷直!一角将全部力量灌注其中,狠狠地朝着捆住弓亲的地面砸了下去!
“轰——!!!”
狂暴的力量瞬间爆发,白色地面连同那些恶心的触手,被一击砸得粉碎!碎石与触手的残骸四处飞溅,弓亲也因此脱困,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你这个笨蛋!就不会轻一点吗?我的头发都乱了!”弓亲狼狈地爬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整理自己的仪容。
“总比你被吸干了好!”一角收回鬼灯丸,扛在肩上,咧嘴一笑。
两人虽然嘴上吵得不可开交,但那份无需言语的默契,却让周围的队员们都感到了心安。
然而,有一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动。
更木剑八。
他站在原地,微垂着头,金色的灵压在他周身缓缓升腾,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他那只独眼中的光芒,已经从最初的期待,变为了极度的不耐与烦躁。
他讨厌这种捉迷藏的游戏。
他讨厌这种像耍猴一样的战斗。
他讨厌那个躲在暗处、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的声音。
战斗,就应该是刀与刀的碰撞,血与血的交融。强者,就应该站在弱者的面前,用绝对的力量将其碾碎!
“够了。”
剑八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噪音。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布满伤疤的脸上,是令人心悸的狰狞。
他猛地将那把布满豁口的斩魄刀,狠狠地插入了脚下的地面!
“给——老——子——滚——出——来——!!!”
野兽的咆哮,化作了毁天灭地的风暴!
轰隆隆隆——!!!
金色的灵压不再是缓缓升腾,而是如同核弹爆炸般,以剑八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那不是冲击波,那是纯粹的、凝练到极致的灵压海啸!
光滑的墙壁、坚硬的地面、高耸的天花板,在这股不讲任何道理的暴力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紧接着,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巨大的白色空间,连同那些浸泡着标本的玻璃圆柱,被这股蛮横的灵压,从内到外,全部震成了齑粉!
暴力!这就是更木剑八破解一切阴谋诡计的,唯一的,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
在一片狼藉的废墟之中,一个身影终于显现了出来。
萨尔阿波罗·格兰兹。
他保持着一个单手插兜的姿势,脸上戴着一副古怪的面具状眼镜,但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铁青的脸色,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怒。
“你这头……你这头只配被关在笼子里解剖的野兽!”萨尔阿波罗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尖锐,“你毁了我的收藏室!我最完美的作品……它们都在这里!”
“哦?原来你在这里啊。”剑八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他缓缓拔出斩魄刀,用刀尖指向对方,“那就好办了。省得我再去找你。”
“无知的蠢货,你根本不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萨尔А波罗的怒火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狂热与残忍,“你将有幸成为我最伟大的艺术品。我要让你……体会一下何为真正的‘完美’与‘艺术’!”
话音未落,他摘下了眼镜,露出了那双印有数字“8”的诡异瞳孔。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将自己的斩魄刀,那柄造型奇特的刀,缓缓地……吞了下去!
“啜饮吧——‘邪淫妃(Fornicarás)’!”
解放的言灵,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
恐怖的灵压轰然爆发,萨尔阿波罗的身体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
他的背后猛地撕裂开来,四条巨大的、如同昆虫节肢般的紫色触手破体而出,上面布满了蠕动的吸盘和眼睛。他的下半身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类似裙撑的球状物,而他的手指变得细长如针。
整个人的形态,充满了亵渎与诡异的美感。
“感受这份‘完美’吧!”
其中一条触手猛地对准剑八,顶端的眼球状结构一阵收缩,随即喷射出大量的紫色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笼罩向剑八。
面对这诡异的攻击,剑八不闪不避,甚至连格挡的动作都没有。他只是站在原地,任由那粘稠的液体泼洒在自己身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与兴奋。
“终于肯出来跟我打了吗!哈哈哈哈!”
然而,下一秒,他狂放的笑声戛然而止。
剑八突然感觉到身体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异样。不是疼痛,不是麻痹,而是一种……极其诡异的、充满了生命力的悸动。
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生命气息,竟然在他的体内,在他的腹中,悄然孕育、飞速成型!
萨尔阿波罗看着剑八脸上那罕见的错愕表情,露出了一个残忍而得意的笑容,仿佛一位即将完成旷世杰作的艺术家。
“呵呵呵……游戏结束了,野兽。”
他张开双臂,用咏叹调般的语气,宣告了最终的判决。
“你即将被‘你自己’,所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