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连滚带爬、鬼哭狼嚎消失在楼道里的身影，仿佛一道无声的惊雷，劈碎了沈越刚刚搭建起来的现实致富梦。
出租屋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晓“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对不起……沈导……我、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就是按照你说的，传递平和舒缓的信号……可是它们……它们好像理解错了……”
她脑海里的“矿工记忆合唱团”此刻也传递出委屈和茫然的意念，仿佛在说：我们尽力了啊！把我们当年在矿洞里最渴望的“平静”（不用挨打挨骂、不用被吞噬）和“舒缓”（不用高强度挖矿）的感觉传递过去了，谁知道他反应这么大？
沈越看着地上那几张孤零零的百元大钞，又看了看哭成泪人的林晓，以及周围一脸“完犊子了”表情的队友，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如果能量体有的话）在突突直跳。
首单业务，不仅彻底搞砸，还把客户（可能还是潜在的人脉）直接吓疯了？！这要是传出去，别说创业了，他们能不能在影视城这圈子里混下去都是问题！
“导、导演……现在怎么办？”李思明声音干涩，“王导他……不会报警说我们搞邪教仪式或者下药吧？”
赵猛一脸凝重：“俺看他那样子，像是中了邪……”
王大叔已经默默地把被踢翻的垃圾桶扶正，将散落的垃圾扫干净，然后拿起拖把，开始擦拭王导刚才连滚带爬时留在地上的脚印（和疑似口水？），嘴里念叨着：“造孽哦……把人家吓成这样……这地得多擦几遍……”
沈越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股想要仰天长啸“老天爷你玩我呢”的冲动压了下去。她走到林晓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有点僵硬）：
“别哭了！哭解决不了问题！”
“这事儿……不完全是你的错。”沈越咬着后槽牙说，“是我们低估了文化差异和……客户承受能力！”
她开始强行挽尊（主要是挽回自己的商业信心）：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技术太超前！客户的心智还没准备好接受这种直击灵魂的‘情感共鸣’！”
“王导他……可能内心深处隐藏着对矿洞、黑暗或者影子的巨大恐惧，我们的技术只是无意中触碰到了他的心理创伤！对，就是这样！”
众人：“……”（导演，你这甩锅和重新定义的能力，真是登峰造极。）
“那……我们还继续吗？”赵猛瓮声瓮气地问。
“继续？当然要继续！”沈越一瞪眼，“不过，业务模式需要调整！”
她踱着步，大脑飞速运转：
“直接的情感疏导和记忆影响风险太高，客户容易被我们过于‘淳朴’（惊悚）的‘情绪信号’吓出个好歹。”
“我们必须找到一个更安全、更间接、客户更容易接受的变现方式！”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里那堆被林晓练习能力时折腾得够呛的杂物，突然，停在了一个东西上一—那是剧组淘汰下来的一个老旧的VR眼镜盒子，旁边还放着几张过时的VR体验宣传册。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沈越的脑海！
VR？虚拟现实？
沉浸式体验？
这不就是一个完美的缓冲带吗？！
沈越的眼睛瞬间亮了，仿佛找到了新大陆！
“有了！”她猛地一拍大腿（拍得自己龇牙咧嘴），“我们不搞直接的精神按摩了！我们搞‘沉浸式情感体验剧场’！”
众人再次懵逼：“沉浸式……情感体验剧场？”
“没错！”沈越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我们可以利用晓晓的能力，不是直接影响客户的大脑，而是……影响他们佩戴的VR设备！或者，创造一个小的、受控的物理环境！”
“我们可以打造一系列‘主题情感体验舱’！”
“比如，‘极致放松星空馆’——让客户躺在里面，晓晓用能力模拟出悬浮失重感，配合VR星空画面和舒缓音乐，让他们感觉像是在太空漂浮！”
“比如，‘勇气试炼古堡’——制造一点轻微的、可控的震动和风吹感，配合VR恐怖画面（当然是假的），帮助客户释放压力、挑战自我！”
“甚至，我们可以搞‘定制化梦境体验’！根据客户的要求，用晓晓的能力轻微引导，结合VR内容，让他们做一个特定的美梦！比如成为超级英雄、邂逅完美恋人什么的！”
沈越唾沫横飞，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商业帝国在崛起：
“这叫什么？这叫元宇宙的线下实体应用！这叫虚拟与现实的完美结合！这叫利用超自然能力降维打击传统VR体验馆！”
“而且安全！可控！客户只会觉得我们的设备牛逼，技术先进，绝对不会想到是超能力！价格还可以定得更高！一次体验收他个三五百不过分吧？！”
这一番话，如同给垂死的团队打了一剂强心针（也可能是肾上腺素）。
李思明若有所思：“好像……有点道理？把不可控的精神影响，转化为可控的物理感官模拟？”
赵猛挠挠头：“让人飘起来……这个晓晓好像练得差不多了？”
林晓也止住了哭泣，怯生生地问：“就是……不用直接碰他们的脑子了？”
王大叔点了点头：“地方打扫干净，弄点好看的灯，应该挺像样。”
“没错！”沈越意气风发，“这就是我们‘心灵净土’2.0版本——‘奇点沉浸式体验馆’！我们要做现实世界元宇宙体验的领跑者！”
说干就干！
沈越立刻重新分配任务：
“思明！你负责技术整合和内容设计！研究怎么把晓晓的能力和VR设备或者环境控制系统结合起来！编一套更唬人的技术说辞，什么‘多感官同步谐振’、‘生物反馈环境自适应’！”
“老赵！你负责场地和硬件！去找找有没有便宜的小仓库或者地下室可以租！再去淘点二手的VR设备、投影仪、氛围灯！”
“晓晓！你的任务最重！继续练习能力，但要转换方向！练习精确控制小范围内的重力异常（模拟失重）、空气流动（模拟微风）、以及轻微震动！要稳定！要柔和！不能再炸杯子或者让人乱飞了！”
“王大叔！您还是后勤保障！新场地需要您发挥光和热！”
团队再次被动员起来，暂时忘却了王导带来的心理阴影，投入到了新的“创业大计”中。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白天继续在剧组打零工赚取基本生活费（以及攒创业资金），晚上就窝在出租屋或者偷偷跑去临时找的废弃仓库（赵猛找到的）进行研发和练习。
过程依旧充满波折。
林晓练习模拟失重时，一不小心把赵猛刚搬进来的二手沙发飘到了天花板上，卡住了下不来。
练习模拟微风时，差点把李思明打印出来的技术方案吹出窗外。
练习模拟震动时，让整个小仓库像得了帕金森一样抖了半天，引来隔壁看门大爷的关切询问，被沈越用“我们在排练地震逃生戏”糊弄过去。
但进步也是显而易见的。林晓对能力的掌控越发精细，已经能让一个人平稳地悬浮离地几十厘米并缓慢移动，也能制造出稳定柔和的微风和轻微规律的震动。她脑海里的“矿工记忆合唱团”似乎也渐渐理解了“表演”和“真实”的区别，配合度越来越高。
李思明搞来了几套便宜的VR设备，尝试编写简单的场景程序，并与林晓的能力进行同步测试。
赵猛把仓库简单打扫布置了一下，挂上了黑布，弄来几个懒人沙发和地毯，看起来倒也有了几分“体验馆”的雏形。
王大叔把仓库的边边角角都擦得锃亮，甚至自费买了点空气清新剂。
眼看着“奇点体验馆”就要具备初步接待能力，沈越摩拳擦掌，准备寻找新的“小白鼠”客户时——
一个更大的麻烦，悄然而至。
这天，他们正在仓库进行联合调试，林晓戴着VR头盔，体验李思明制作的“星空漂浮”场景，同时运用能力让自己微微悬浮，模拟失重感。
一切都很顺利。
突然，仓库那扇不太隔音的铁门外面，传来了几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强哥，就这儿！我盯了好几天了，就一伙剧组打工的，神神秘秘的，天天晚上往这破仓库跑！”
“哦？搞什么名堂？赌钱？还是看小电影？”
“不清楚，但看着不像好人！说不定有啥好东西！”
“敲门！看看什么情况！”
紧接着，“砰砰砰！”粗暴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叫嚷：“里面的！开门！查暂住证的！”
仓库内的众人脸色一变！
沈越心里咯噔一下：麻烦来了！看这架势，不像正经查暂住证的！
赵猛下意识地握紧了旁边的一根铁管（不是撬棍）。李思明赶紧关闭VR设备和灯光。林晓吓得赶紧切断能力，从悬浮状态落下来，躲到沈越身后。王大叔……已经开始寻找合适的晕倒角落了。
“怎么办？导演？”李思明紧张地问。
沈越大脑飞速运转：硬刚？不行，对方人数不明，而且现实世界打架后果严重。报警？他们这仓库也算违规使用，解释起来麻烦。躲着不开？对方看样子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她权衡利弊时，外面的叫嚷声更大了：
“不开门是吧？砸了！”
“哐！”铁门被狠狠踹了一脚，发出巨响。
眼看门就要被撞开，沈越把心一横，对林晓快速低语：“晓晓，等会儿门一开，你就对着门口那块地方，用最大的力气，模拟一次……‘矿洞坍塌’的感觉！记住，是感觉！不是真拆房子！要吓人！但要控制范围，别把我们自己埋了！”
林晓小脸煞白，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集中精神沟通脑海里的“合唱团”。
“砰！”
仓库铁门终于被撞开了！
三四个穿着花衬衫、剃着板寸、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男人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强哥）。
他们刚闯进来，还没来得及看清仓库里的情况——
林晓眼中微光一闪，能力发动！
“嗡——”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笼罩了门口区域！
强哥几人只觉得脚下一空（错觉），仿佛地面变成了流沙！紧接着，一股强烈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袭来！耳边仿佛响起了无数矿镐敲击岩石的轰鸣、矿石滚落的巨响、以及某种低沉恐怖的、如同来自地底深处的咆哮和呓语！眼前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幻觉，仿佛自己不是站在仓库里，而是身处一个即将坍塌的、幽深黑暗的矿洞之中！冰冷、绝望、恐惧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鬼啊！！”
“妈呀！地陷了！！”
“快跑！！”
这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混混，此刻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比之前的王导还不堪，连滚带爬地尖叫着逃离了仓库，甚至有人慌不择路撞在了门框上，也顾不上疼，手脚并用地跑了。
仓库内，重归平静。
只有被撞开的铁门还在晃悠，以及……门口那片区域，地面似乎微微下陷了一点点，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和灰尘味（矿工记忆自带的氛围感？）。
赵猛举着铁管，目瞪口呆。
李思明张大了嘴巴。
王大叔从准备晕倒的姿势中僵住。
沈越也愣了一下，她只是让林晓吓唬一下对方，没想到效果这么……拔群？
林晓虚弱地喘着气，小声道：“我、我就是让它们把记忆里……矿洞最危险、最可怕的时候的感觉……模拟了一下……”
沈越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林晓，突然打了个寒颤。
她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们好像……一不小心，在现实世界，开发出了比“情感疏导”更生猛、市场潜力可能也更大的“新产品”——
超自然、沉浸式、体验感100%的……
恐！吓！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