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深处。
就在通天动手拆解紫霄宫之际，一道几乎与混沌融为一体的身影猛然睁开双眼。
此人呼吸之间便引动混沌潮汐，周身气机如渊似狱。
他目光穿透无尽虚空，落在紫霄宫所在，随即冷哼一声，声浪激荡，搅乱混沌，使得原本就紊乱不堪的时空愈发扭曲诡谲。
“通天，你竟敢如此放肆！”
“若我不将你挫骨扬灰，岂配称鸿钧之名！”
此人正是先前自通天手下侥幸逃脱的鸿钧。
逃出生天后，他不敢归返紫霄宫，唯恐通天追击而来，只得藏身混沌极深处，欲借此地隐匿疗伤。
原以为能稍得安宁，谁知通天手段狠绝，竟直接杀上门去，将他的道场整个搬走！
此刻感知自家宫阙被毁，鸿钧怒火攻心，几乎喷出一口精血。
虽强行压制，未曾外泄，但心绪激荡之下，本就未愈的伤势骤然加重，反噬更甚三分。
“该死！”
察觉体内动荡，鸿钧不敢再分神关注外界，只能强压怒意，闭目入定，重新收敛心神。
但在彻底沉寂前，他的目光悄然投向混沌更远之处，眼神幽深，似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通天收了紫霄宫，并未久留，转身便朝金鳌岛而去。
天庭之上。
那位本应统御万界、威临三界的至尊——昊天与瑶池，此刻早已不见往日尊贵气象，脸上只剩惊惶与无助。
四周空寂无人，偌大的天庭竟如死城一般，鸦雀无声。
事实也正是如此。
当截教万仙奉命而来，漫天遁光汇聚成海，直扑天庭之时，这座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域，便已在恐惧中土崩瓦解。
天庭之上，本有诸多天将天兵镇守四方，可面对截教那浩浩荡荡的万仙之众，谁还敢生出一丝抵抗之心？他们也根本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
纵然在后来连番大战之中，截教门人并未真正出手，几乎全凭通天教主一人横压三界、扫荡敌手，但单看当年覆灭阐教那一役中万仙齐出的威势，便足以窥见这群修行者骨子里的狠厉与杀性。
倘若只是截教弟子擅自来犯，天庭倒也能勉强支撑一段时日。
毕竟此地传承久远，乃是屹立洪荒不知多少元会的至高势力，论根基与底蕴，终究不容小觑。
然而如今不同——这一回，是奉了通天亲令而来。
消息甫一传来，天庭上下谁还敢动弹半分？
不说原本就无力招架，就算真有几分战力，谁又敢出手？一旦激怒那位坐镇碧游宫的洪荒第一圣人，顷刻之间便是灰飞烟灭、形神俱灭的结局。
更何况，通天与平心素为盟友，而平心正是地府合道之主，执掌轮回权柄。
若因此惹恼通天，死了都不算完事——魂魄不得入转生之途，反要被打入幽冥最深处，永世镇压于九幽之下，堕落畜道、万劫不复。
那才是真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境。
所以当截教万仙刚刚启程，天庭尚未来得及反应其目标所指之时，整个天界已然乱作一团。
无数存在自四大天门溃散奔逃，如潮水退去般仓皇四散。
天上地下，无论天官、仙女还是神侍，凡是能走动的，无一愿意留下。
整个天庭，仿佛一夜之间成了空壳。
昊天与瑶池初见此景，尚存几分怒意，手持神器斩杀几个临阵脱逃者以儆效尤。
毕竟二人皆为准圣巅峰修为，在这天庭之内无人可制。
可很快他们便发现，即便亲眼目睹同伴被诛杀，那些属下依旧拼死往外奔逃，毫无回头之意。
这时他们才明白：对这些生灵而言，与其死在他们手中，不如立刻陨落在外，也好过直面截教万仙的降临。
连死亡都无法阻止的恐惧，才是最深的绝望。
面对这样一群宁可即刻身死也不愿留下的臣属，昊天与瑶池终于放弃了徒劳的杀戮。
他们只能带着满腔颓丧，默默退回凌霄宝殿，相对枯坐，沉默如石。
末日将至，天地倾覆。
两人枯坐良久，感知着那股越来越近的压迫气息，脸上的苦涩早已无法掩饰。
“如今……你我还能如何？”
昊天喃喃开口，似在问瑶池，更像是问自己。
此刻他心中唯有悔恨，滔滔不绝，难以平息。
早知通天与截教竟如此决绝狠辣，当年就不该向鸿钧告状，不该为封神大劫埋下引子。
不，还不止于此——
他的悔意甚至追溯得更早。
他开始怀疑，当初是否该接受鸿钧册封为天帝？若那时他只是紫霄宫中一个无名童子，哪怕通天打碎道场、焚毁宫阙，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如今想来，他宁愿自己不过是洪荒之中一粒尘埃，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被强者随手忽略的存在。
哪怕卑微如草芥，至少还能苟延残喘，保全性命！
可现在，他已是众矢之的，进退维谷。
昊天不再奢望权柄与尊位，只求一线生机，只想活下来。
但他和瑶池都清楚，以今日局势，连这点卑微的愿望，恐怕也终将成空。
“道友，事到如今，你以为该如何是好？”
瑶池没有回答他，反而轻声反问了一句。
若是旁人听见这话，或许会觉得她已失了心智。
可昊天与她相伴亿万年，仅凭这一句语气中的低沉与冷静，便心头猛然一颤，一股寒意直透神魂。
“莫非……你是说？”
“硬抗必死无疑。
若主动退位，献出天庭至尊之权，或可换一条生路。”
瑶池望着他迟疑的眼神，声音幽远，如同来自深渊的低语。
“难啊，太难了！”
昊天连连摇头，声音干涩。
他亲眼见过鸿钧说拆就拆，将玉虚宫、八景宫、紫霄宫尽数搬走，也目睹过截教万仙一旦动怒，对阐教出手时那毫不留情的狠厉手段，又怎敢指望这些人会心软半分？
昊天接连摇头，脚步踉跄地向前走了几步，心头翻江倒海，千思万绪如潮水般涌来。
他嘴唇微动，似要开口再说什么。
可还没等他出声，局势已然不容转圜。
只见四方天门轰然碎裂，截教大军自四面八方如洪流般涌入天庭腹地。
“咦？怎么一个活人都不见？”
赵公明与三霄率领一众弟子踏进已被强行破开的北天门，望着眼前这片金碧辉煌却死寂无声的天界胜景，不禁眉头微皱。
“莫非……整座天庭都空了？”琼霄神识一扫，确认四周空无一人，当即脱口而出。
“别多想，直奔凌霄殿！”赵公明略一沉吟，果断下令。
与此同时，另三个方向上，无当圣母、金灵圣母与龟灵圣母也几乎同时下达了同样的指令。
截教万千门人兵分四路，气势如虹，目标只有一个——凌霄宝殿再度会师。
昊天与瑶池远远望见此景，心如坠冰窟，彼此对视一眼，最终在绝望中做出了最后的抉择……
凌霄殿前。
无当圣母、赵公明等人率众汇合，看着那大敞的殿门，再看向殿内静静横卧的昊天与瑶池，脸色骤变。
“竟然……已经陨落了？”
云霄望着两具毫无生机的躯体，语气里带着震惊，也掺着一丝轻蔑。
几位圣人轮流查验，最终只能无奈点头——
这两位曾执掌天庭、位列洪荒准圣巅峰的存在，鸿钧座下亲信，在最后关头竟连一战的胆魄都没有，反倒是自行兵解，散尽本源，只求转世重生。
“师兄，是否追入轮回，将其真灵拘回？”九龙岛四圣中的王魔眼中寒光一闪，低声提议。
“不必了。”无当圣母缓缓摇头，“看他们形神俱散的模样，显然是宁舍修为也要保全一线生机。
若我们强行追溯，不仅耗费巨大，更易触怒平心娘娘。”
她顿了顿，语气坚定：“此事不宜妄为，先回禀师尊，由通天教主定夺。”
原本截教奉命而来，只为清算天庭积怨，料定要经历一场血战。
谁料一路未遇抵抗，天庭如沙塔崩塌，连其主宰昊天与瑶池也在极度恐惧中自我了断。
消息传回金鳌岛，通天教主感知战局收束，心中亦是一阵复杂，难言喜怒。
待万仙归来禀报详情，他略作思忖，便挥手命众人退下，各自潜修。
至于追索昊天、瑶池之事，他并未提起，显然无意追究。
蝼蚁畏死自戕，何须圣人亲自弯腰？
至此，紫霄宫被拆、天庭覆灭，两桩大事尘埃落定。
如今洪荒之中，唯一尚需留意的，只剩身居娲皇宫的女娲。
不过眼下，通天更愿静心梳理此次所得，暂且将女娲之事搁置一旁。
待门人散去，他独返主殿，开始清点自身境界与收获。
……
总体来看，此番蜕变，核心仍在于元神、肉身与法则三者的全面提升。
昔日在须弥灵山大战之前，通天不过混元八重天修为，如今已跃升至混元十重天之境。
肉身经连番锤炼，亦从三重天突破至四重天，虽进步可观，却不敌法则掌控的飞跃。
而真正令人震撼的，正是他在法则上的突飞猛进。
根源，正始于当初那一缕直接抽取的天道本源。
从本源中汲取法则真意，此等机缘堪称亘古未有。
若如此机遇还不能带来质变，那才是辜负天意。
他的修为暴涨，实则是法力根基膨胀后的自然体现。
更难得的是，这些突飞猛进的修为，并未浮于表面。
因接连经历生死之战，在实战中反复磨砺，所有提升皆已淬炼得坚实无比，浑然一体，毫无虚浮之弊。
根本不必再像从前那样，耗费心神、一点一滴地靠岁月磨砺，慢慢摸索掌控之道。
这对通天而言，无疑是省去了难以计数的光阴。
接下来便是法宝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