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安官“灰烬”的意念冰冷而毫无波澜,如同设定好的程序。他身后的两名护卫,能量武器已经悄然激活,枪口闪烁着危险的微光,锁定着姜狱。交出一切,解释一切,否则便是“净化”。这是建立在绝对实力差距上的、不容置疑的命令。
姜狱的心沉静下来。硬拼是下下之策,在这陌生的、科技与法则水平都未知的遗迹内,与本地守卫冲突,无异于自寻死路。他需要的是沟通,是获取信息,是找到在此地立足的契机。
他没有立刻交出卡兰多尔的星核(已与雪漓融合,也无法交出)和信息,而是迎着灰烬那黑色面甲的注视,以神念传递了一道平静的回应:
“信息可以共享。但我需要知道,共享之后,‘方舟’将如何对待我们?是根据《终末避难协议》给予庇护,还是作为‘未知变量’进行‘净化’?”
他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话语中的关键——《终末避难协议》。既然是“协议”,就必然有其条款、适用范围以及……可能的漏洞。他需要试探对方的决策逻辑。
灰烬的意念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终末避难协议》适用于‘星灵联合’注册公民及友好盟约物种。你的谱系未注册,权限未知,携带高位格未知法则,威胁等级:待定。最终处置方案需上报至‘逻辑中枢’裁定。”
逻辑中枢?听起来像是这座废墟的人工智能核心。
“那么,在‘逻辑中枢’裁定期间,我们的身份是什么?囚犯?还是客人?”姜狱继续追问,同时 subtly 地引动雪漓魂火中那属于星核的、纯正的星灵波动,以及自身寂灭镇狱力中那一丝源自万象母鼎的、超越性的“熔炼”道韵。他在展示自己的“价值”与“特殊性”,而非纯粹的“威胁”。
灰烬的意念似乎出现了一瞬间极其微小的凝滞,仿佛在处理这个超出简单流程的问题。他按在腰间某个装置上的手指微微一动。
“……在裁定期间,你们被定义为‘临时收容体’,活动范围受限,需配合一切调查。”
“临时收容体……”姜狱心中快速分析。这个身份虽然不自由,但至少不是立刻处决。他需要争取时间,了解这里,找到破局点。
“我可以提供‘逐光者’卡兰多尔的航行日志副本,其中包含他对‘终末之海’(归墟)及‘熵增兽群’的观测数据,以及他寻找‘原初熔炉’(万象母鼎)的最终记录。这些信息,对如今的‘方舟’而言,或许具有战略价值。”姜狱抛出了诱饵。卡兰多尔是他们的自己人,其用生命换来的信息,分量不轻。
果然,灰烬的意念出现了明显的波动。“……确认。此类信息具有高优先级。请传输。”
姜狱没有犹豫,以神念将记忆中卡兰多尔日志的主要信息复制了一份,凝聚成一枚精神印记,递了过去。他隐去了关于自身源核和镇狱传承的细节,只突出了归墟见闻和熵增兽的威胁。
灰烬接过印记,直接通过面甲接入处理。片刻后,他抬起头,冰冷的意念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
“信息已确认。记录中提到的‘熵增兽群’活动频率与强度,较我方最后记录数据提升437%。‘原初熔炉’坐标依旧缺失。该信息已提升保密等级。”
他再次看向姜狱,审视的目光似乎略有不同。“‘临时收容体’,你们提供的信息具有价值。根据协议补充条款,可适当提升你们的权限等级。现在,回答第二个问题:你们身上那不属于此界法则的来源。”
核心问题来了。
姜狱知道无法完全隐瞒,但他可以选择性地揭示。他缓缓抬起手,一丝苍灰色的、蕴含着镇压与终结意蕴的寂灭镇狱力在指尖缠绕,同时,他将从万象母鼎残骸中领悟的那一丝“熔炼”真意放大。
“我们来自‘秩序之外’,正如你们所言。我所执掌的力量,源于一处古老的遗迹,它与你们寻找的‘原初熔炉’同源,是‘熔炼’与‘终结’之力的显化。我们追寻它的足迹,是为了对抗共同的威胁——那让万物走向终焉的归墟,以及它所孕育的毁灭爪牙‘熵增兽’。”
他巧妙地将自己的目的与星灵联合的目标进行了捆绑,并将自身力量描述为“同源”,模糊了其来自另一个宇宙体系的本质。
灰烬和他的护卫似乎被姜狱指尖那缕苍灰色力量以及其中蕴含的、近乎本源的“熔炼”与“终结”道韵所吸引。这对于常年研究归墟和寻求对抗之法的他们来说,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
“……高位格法则确认。与‘原初熔炉’数据库部分特征有3.7%的微弱吻合度。信息已记录。”灰烬的语调依旧冰冷,但接下来的话却让姜狱心中一动。
“根据《终末避难协议》第1804条补充细则:若‘临时收容体’提供高价值战略信息,并确认其力量性质与‘对抗终焉’目标存在潜在协同效应,可申请将其身份临时变更为‘外部技术顾问’,在严密监控下,参与特定研究或防御项目。”
外部技术顾问!
姜狱眼中精光一闪。这是一个巨大的转机!从“收容体”到“顾问”,意味着一定的自由度和接触对方技术、信息的机会!
“我接受这项身份变更。”姜狱立刻回应。“并且,我愿意在能力范围内,提供关于对抗‘熵增’力量的技术交流。”他指了指脚下这艘因为他的力量而得以保全的探索舰残骸,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灰烬点了点头(一个非常轻微的身体前倾动作):“申请已提交至‘逻辑中枢’备案。在批复期间,你们将被移送至‘第七区隔离观察站’。跟我来。”
他转身,示意姜狱跟上。那两名护卫的能量武器虽然依旧处于待命状态,但锁定感已经消失。
危机暂时解除,并且打开了一扇通往这座星灵遗迹内部的大门。
姜狱抱着雪漓,跟在灰烬身后,走入更加深邃的金属通道。他的神念如同触角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去,感知着这座巨大废墟的脉搏。
这里死寂,却并非毫无生机。在那些厚重的金属壁垒之后,他隐约能感觉到一些极其微弱、但坚韧存在的生命反应,以及庞大而复杂的能量流转系统。
“灰烬治安官,”姜狱一边走,一边尝试获取更多信息,“如今的‘方舟’,还维持着多少功能?‘星灵联合’……还存在吗?”
灰烬的脚步没有停顿,冰冷的意念传来,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根据最后一次全域扫描,‘希望之光’方舟完整度17.3%,能源核心输出功率维持在最基础维生水平。登记在册的星灵公民生命信号……现存 1147 单位。”
“我们,即是‘星灵联合’……最后的遗民。”
姜狱心中一震。一个曾经纵横星海的强大文明,竟凋零至此!
而就在这时,通道前方一侧的金属墙壁上,一块原本黯淡的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浮现出一行急促跳动的、姜狱不认识的星灵文字,但下方竟有自动转换的意念标注: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优先级信息流绕过常规协议,正在尝试接入‘逻辑中枢’……信息源特征:与‘外部技术顾问’携带高位格法则同源……分析……关联目标:‘原初熔炉’……】
姜狱和灰烬同时停下了脚步。
那屏幕上的文字最后定格为一句话,带着前所未有的紧急标识:
【逻辑漏洞警告!《终末避难协议》最高优先条款被触发!‘外部技术顾问’权限临时提升至‘β’级!重复,权限已提升!】
姜狱愕然地看着自己手腕上——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由光线构成的复杂徽记,正散发着柔和的蓝光。
他什么都没做。
是……他肝之神藏内的那枚混沌源核?还是他对万象母鼎的领悟?
它们……似乎与这座方舟的“逻辑中枢”,产生了某种超出所有人预料的、深层次的共鸣!
灰烬猛地转头,那冰冷的黑色面甲第一次完全对准姜狱,尽管没有表情,但姜狱能感觉到对方意念中传来的巨大震惊与……一丝不知所措。
局面,开始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