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狱并未急于将力量粗暴地注入“启”字令牌。他先是抱着雪漓,围绕着那尊巨大的青铜残鼎缓步行走,以刚刚突破、愈发敏锐的神识,细细感知着残鼎与令牌之间那若有若无的联系。
鼎身之上的纹路流转不息,越是观看,越是能感受到一种“包罗万象”与“熔炼万法”的宏大意境。而手中的令牌,则像是一把锁,等待着插入唯一的锁孔。
他走到残鼎正前方,那里是鼎身破损最严重之处,也是道韵流转的核心节点。他能感觉到,此处空间有着一丝极不显眼的、与令牌形状隐约契合的“凹痕”,并非物理上的,而是法则层面的“接口”。
“就是这里了。”
姜狱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至最佳。他先是以肾藏玄黑之气护住雪漓的魂火,确保万无一失。随后,他将精、气、神高度统一,寂灭镇狱力、肺藏肃杀之气、肝藏生机死意、肾藏玄黑之源,四股力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圆融流转,化作一股混沌色的、蕴含着“终结”与“初始”意蕴的全新力量,缓缓渡入那枚“启”字令牌。
“嗡——!”
令牌不再是微光,而是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那暗沉的材质变得通透,其内仿佛有无数微缩的星辰在生灭,一个巨大的、古老的“启”字虚影从令牌上浮现,缓缓旋转。
与此同时,整个古殿,轰然震动!
并非物理结构的震动,而是法则的共鸣!
那尊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青铜残鼎,仿佛从悠长的睡梦中被唤醒。鼎身之上,那些流动的图案与纹路瞬间亮起,光芒万丈!破碎的鼎口处,混沌气流如同喷泉般汹涌而出,却在升腾到一定高度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在残鼎上方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
漩涡之中,隐约可见地水火风重演,时空碎片沉浮,仿佛在模拟着一个微缩的、正在被熔炼的宇宙!
一股比之前强烈千百倍的“熔炼”意蕴笼罩了整个古殿。姜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形的洪炉之中,周身的一切,包括他自身的法力、道则,甚至神魂念头,都有一种要被剥离、投入那混沌漩涡中被重新锻造的感觉!
他全力运转功法,死死定住己身,才勉强抵御住这股恐怖的熔炼之力。他怀中的雪漓,魂火在这股宏大的道韵冲击下,反而更加凝实,那微弱的意念似乎都清晰了一丝,仿佛在本能地记录、吸收着这至高道韵。
“这……就是万象母鼎的威能吗?即便只是残骸,亦有熔炼万法,重定地水火风之能!”姜狱心中骇然,更充满了激动。
这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演示”,一种“传承”!
那“启”字令牌,就是开启这场演示的钥匙!
他强忍着灵魂层面的战栗,将神念小心翼翼地探向那混沌漩涡,试图理解其中蕴含的奥秘。
刹那间,无数关于“熔炼”、“提纯”、“融合”、“创生”的碎片信息涌入他的脑海。他看到了如何将两种截然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法则,置于这“万象洪炉”之中,剥离其外在形态,提取其核心道则,最终熔铸为一体,诞生出全新的、更强大的力量。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的寂灭镇狱力本就具有“吞噬”特性,但更多是强行镇压、化为己用,过程粗暴,效率虽高却难免有隐患。而这“熔炼”之道,则是更高层次的“消化”与“创造”,能去芜存菁,完美融合,甚至诞生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若能将此法与自身镇狱道结合……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无上妙法中时,异变突生!
或许是“启”字令牌与残鼎的共鸣动静太大,冲击了这片归墟边缘相对稳定的空间结构。古殿之外,那原本缓慢旋转的归墟漩涡,陡然变得狂暴起来!
“轰隆隆——!”
更加汹涌澎湃的混沌气流从外界冲击着古殿,整个“气泡”空间剧烈摇晃,殿顶不断有碎石和尘埃落下,那由古殿本身力量维持的稳定结界,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可能破碎!
一道极其恐怖、充满了毁灭与贪婪的意念,如同冰冷的触手,猛地从归墟深处探出,扫过古殿!
那意念之强,远超之前的仙界至尊法旨,带着最纯粹的、要将万物都拖入永恒寂灭的归墟本质意志!
它,被惊动了!
或者说,它一直被此地的“异常”(古殿和残鼎)所吸引,只是沉寂着,此刻被令牌与残鼎的强烈共鸣彻底唤醒!
姜狱瞬间毛骨悚然,如同被史前巨兽盯上,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浓郁!
他毫不怀疑,一旦古殿结界破碎,或者被那意念主体突破进来,他将在瞬间被归墟同化,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必须立刻停止,或者……找到应对之法!
他试图切断与令牌的联系,却发现令牌与残鼎此刻已紧密相连,那股熔炼万法的道韵正在巅峰,强行中断,恐怕会引起更剧烈的反噬。
怎么办?!
前有狂暴归墟,内有无法中断的传承。
绝境,再次降临。
姜狱的目光急速扫过古殿,最终,再次落在了那具单膝跪地的镇狱先辈骸骨之上。
这位先辈,当年是否也面临过类似的境地?他留下的,真的只有那枚令牌吗?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那具暗金色的骸骨,似乎感应到了同源后辈的危机,以及那归墟意志的侵袭,其表面,突然浮现出无数细密如蛛网的、闪烁着苍白火焰的古老符文!
一股浩瀚、悲壮、却充满了“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坚定镇狱意志,从骸骨中冲天而起!
这股意志,化作一道苍白色的屏障,并非阻挡外界的归墟洪流,而是直接撞向了那道探入古殿的、冰冷的归墟毁灭意念!
“镇!”
无声的呐喊,响彻在姜狱的心神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