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城市在薄雾与晨曦中缓缓苏醒,但xx电力设计院新能源部的办公室里,却弥漫着一股与周末格格不入的沉闷空气。微信工作群里那条“今日正常上班”的通知,像一根无形的鞭子,驱散了所有人残存的睡意。
办公室里,只有几个因项目收尾熬到凌晨的年轻员工趴在工位上小憩。阳光费力地穿过高楼间隙,落在项目经理张立峰那间独立办公室的玻璃墙上,里面空无一人——部门及以上的领导们,一早都被召去总部开紧急会议了。
“吱呀”一声,办公室门被推开,带着一身风尘与疲惫的孙宥拎着行李袋走了进来,眼下的乌青昭示着他刚从外地项目现场连夜赶回的艰辛。
“哟,孙工回来了?”资深的李大姐抬起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没先回家歇歇?这一大早的。”
孙宥把行李往自己工位旁重重一放,苦笑道:“回家?李姐,群里通知周六上班,我敢回家吗?在项目上连熬了四个通宵,本以为周末能喘口气,结果……”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这话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涟漪。办公室里原本昏昏欲睡的几个人都坐直了身子,一种同病相怜的怨怼在无声中蔓延。
“又是张经理的主意吧?”戴着黑框眼镜的王志远推了推眼镜,语气里带着压抑的不满。
孙宥没直接回答,他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满满一杯水,一口气灌下去,仿佛才能压下喉头的火气。他转过身,脸上疲惫的神色被一种混合着讥诮和愤怒的表情取代:“你们……都听说周三在北京那个项目评审会上的事了吧?”
办公室里霎时安静下来,连键盘敲击声都停了,只有中央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嗡嗡作响。几双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孙宥身上,带着探究和某种期待。
“咱们那位张经理,在规划院的专家面前,可是结结实实出了个大洋相!”孙宥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专家问及风机基础设计的几个关键参数和选型依据,他支支吾吾,一个都答不上来!手忙脚乱地翻了五分钟资料,愣是没找到关键数据在哪,最后还是咱们院随行的刘工看不下去,起身替他解的围。”
一阵压抑的低嗤声在办公室里响起。
“然后呢?”刚入职不久的刘晓倩按捺不住好奇,小声追问。
“然后?”孙宥眉毛一扬,语调拔高,“评审专家不高兴了呗!当场质疑起咱们设计院项目准备工作不到位,做的方案不合理,说需要修改!理由是‘没有充分考虑极端地质条件下的承载力’。”
李大姐倒吸一口凉气:“地质条件?那不是三个月前反复论证,早就定下来的吗?评审材料里写得明明白白啊!”
“谁说不是呢!”孙宥两手一摊,表情夸张,“当时规划院的专家脸色就不好看了。咱们把原始勘探数据、计算书、内部评审批复文件全都摆了出来,证明方案完全符合规范,甚至留有不小的安全裕度。可专家就像中了邪,死活不认,坚持说方案必须修改!”
王志远摇头叹气,用指节敲着桌面:“所以周四晚上,张经理突然在群里发疯,要求各专业全部按照‘新思路’连夜修改方案,就是因为这个?”
“没错!就是他一个人在评审会上丢了人,却要我们所有人跟着擦屁股,连夜大改方案!”孙宥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懑,“我本来周四下午就能回来的,硬是被他一个电话摁在原地,多待了两天配合修改!你们知道各专业私下怎么说的吗?大家说,换作任何一个有经验、懂技术的项目经理,当场据理力争,把我们的计算依据和规范条款摆出来,完全可以给出合理解释,根本不用改方案!平白浪费人力物力!”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不满的情绪在空气中发酵。
“最绝的还在后头,”孙宥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仿佛在分享什么机密要闻,“评审会结束后,有人亲眼看见,张经理对着规划院的专家组成员,那个点头哈腰、赔笑递烟的样子,跟他在会上趾高气昂指责我们自己人的姿态,简直判若两人!这才几天,‘对外是哈巴狗,对内是战狼’的笑话,就在院里传遍了!”
“精辟!太他娘的精辟了!”王志远忍不住拍了一下大腿,引得旁边打盹的同事一个激灵,“上个星期,就因为他觉得给领导看的汇报ppt‘视觉效果不够震撼’,逼着我重做了三版!每一次都折腾到凌晨两点!”
“你这还算好的,”李大姐接过话头,撇撇嘴,“上次他为了揽活儿,不经任何内部评估,就拍胸脯答应客户一周内交出初步设计,结果呢?我们连续加班加了十天,他倒好,第五天就找个借口‘出差考察’去了,留下我们累死累活。”
刘晓倩也小声补充:“前天下午,我路过他办公室,听见他在里面打电话,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好像是在跟总部的谁沟通,提到了什么即将进行的人事调整……跟平时对我们吆五喝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孙宥靠在办公桌沿,环视一圈面露愤懑的同事:“你们说,就这种人,专业能力没有,管理水平稀烂,就会在领导面前装孙子,在下属面前充大爷,是怎么坐上项目经理位置的?”
“听说……他跟分管咱们的赵副总,有点远房亲戚关系。”王志远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
“怪不得!”孙宥做恍然大悟状,“我就奇了怪了,这么重要的评审会,他连最基本的技术参数都不清楚,这项目经理平时都在干嘛?”
“人家忙得很呐,”李大姐语带讽刺,“忙着搞关系、跑场面,钻研业务这种‘苦活累活’,哪有时间?”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情绪高涨之时,办公室门“哐当”一声被推开。所有人瞬间噤声,迅速回到自己的工位,假装忙碌起来。
进来的是行政部的赵小妹,她抱着一摞待分发的文件,看着气氛诡异的办公室,愣了一下:“吓我一跳,你们今天怎么……刚才在楼下好像就听见你们这层挺热闹的。”
大家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没啥,孙工刚回来,给我们讲了讲项目上的……趣闻。”王志远推了推眼镜,轻描淡写地掩饰过去。
赵小妹“哦”了一声,放下文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你们听说了吗?总部今天开那个紧急会议,主题好像是‘优化管理结构,提升项目质量’,据说……会有比较大的人事调整动静。”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瞬间在办公室里引爆了新一轮的窃窃私语。
赵小妹离开后,孙宥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你们说,这次人事调整,会不会……”
他没把话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那未尽的含义。
“难,”王志远摇摇头,“人家根基深,有后台护着。”
“那也未必,”李大姐持不同意见,“我听说,上个季度他负责的那个东部沿海光伏项目,差点因为一个关键设备的选型失误造成重大损失,还是老陈私下发现,连夜带着人帮他修正过来的。”
“老陈?”刘晓倩好奇地问,“陈志强工程师?”
“对啊,”李大姐朝一个靠窗的空工位努努嘴,“你们没发现吗?部里真正棘手的技术难题,最终都是老陈在默默兜底。张经理嘛,就会抢功和甩锅。”
孙宥突然站直身体:“说到老陈,他今天怎么还没来?”
“他女儿好像发烧了,一早就请假带孩子去医院了。”王志远看了看表,“估计中午前后能到吧。”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似乎都在想着心事。
孙宥忽然嗤笑一声:“你们还记得去年年会吗?张经理在台上慷慨激昂,大谈什么‘团队精神’、‘专业担当’,下来就跟我们说‘别那么死板,不管用什么方法,把项目搞定就行’。”
“记得太清楚了!”王志远模仿着张立峰的腔调,拿捏着那种虚伪的口气,“‘在客户和专家面前,不要总是强调技术困难,要多说我们能够做到什么!’实际上就是让我们隐瞒实际情况,盲目承诺,给他脸上贴金!”
“然后一旦出了问题,全是咱们各专业的责任,”孙宥接话,语气冰冷,“就像这次评审会,明明是他自己准备不充分,临场抓瞎,回头就甩锅给我们,说我们提供的资料‘不全面、不清晰’。”
李大姐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最怕的是,他这么瞎指挥,为了面子胡乱修改方案,迟早要出大纰漏。工程设计不是过家家,一旦有疏忽,后果不堪设想啊。”
“是啊,”刘晓倩小声附和,带着点后怕,“上次他非要我修改一份结构计算书,要求我把安全系数降低到规范最低值以下,还说‘别那么死板,国外标准比这宽松多了’。我坚决不同意,他就在上周的部门会议上,不点名地批评我‘思想僵化,不懂得灵活变通’。”
孙宥冷哼一声:“你做得对!小刘,这种原则问题绝不能妥协。不然,真出了事,他绝对第一个把你推出去顶锅!”
正当大家情绪再度激动起来时,办公室门又一次被推开。
这一次,是陈志强。
老陈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四十五岁还要苍老几分,鬓角已经花白,穿着洗得有些发旧的中山装,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旧公文包,脸上带着一丝掩不住的疲惫。
“陈工!”孙宥立刻迎了上去,“您女儿怎么样了?严重吗?”
“没事,检查了,就是普通病毒性感冒,她妈妈在医院陪着输液呢。”老陈简短地回答,然后那双锐利而沉稳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办公室,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异样情绪,“今天……气氛有点特别啊?”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不该把刚才的议论和盘托出。
最终,王志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陈工,孙宥刚回来,跟我们说了说周三北京评审会……还有后续修改方案的事。”
老陈点了点头,走到自己的工位前,缓缓放下公文包:“嗯,我听说了。”
“您觉得……这样合理吗?”孙宥忍不住上前一步,语气急切,“就因为他自己答不上专家的提问,就当众否定我们经过内部严格审核的方案,让我们全部推倒重来?这不仅是折腾人,更是对专业的不尊重!”
老陈缓缓坐下,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从项目管理和技术决策的角度看,这个过程确实……值得商榷。但是,我们是下属,最终的决策权,在项目经理手里。”
“可是陈工……”孙宥还想争辩。
老陈抬手,温和但坚定地制止了他:“我知道大家心里有情绪,我很理解。但工作终究还是要做,而且,无论谁负责,项目的质量、工程的安全,我们必须保证,这是我们的底线。”
这番话语调平和,却像一盆温水,既没有完全浇熄大家的怒火,又让人稍稍冷静下来。
“不过,”老陈突然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仅能让围过来的几人听清,“总部今天这个会,确实与近期的项目质量和人事考评有关。我这边听到一点风声,公司高层对于近期好几个项目,特别是我们新能源部出现的……管理混乱、技术决策随意的问题,相当不满意。”
所有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陈工,您的意思是……?”李大姐试探着问,心跳不禁加速。
老陈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味深长的微笑:“我?我就是一个搞技术的老工程师,能有什么意思?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守住技术的底线,就是了。”
孙宥若有所思地看着老陈。在这个新能源部,陈志强是公认的技术权威,资历深、功底扎实,解决过无数棘手的技术难题。只因为他性格耿直,不善于也不屑于钻营人际关系,多年来始终停留在资深工程师的位置上。部门里谁都清楚,真正支撑着各个项目技术底气和质量的,是这位默默无闻的老黄牛陈工,而不是那位上蹿下跳的张经理。
“好了,都回位子工作吧。”老陈打开他那台老旧的电脑,“周六加班不容易,抓紧时间,早点干完,早点回家休息。”
大家相互看了看,有些不情愿地散开,回到自己的工位,但彼此交流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此前没有的闪烁和期待。
中午时分,就在大家商量着点什么外卖凑合一顿时,办公室门被“嘭”的一声猛地推开。
张立峰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领带也有些歪斜。
“都在啊,”他冷冷地开口,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牢牢锁定在孙宥身上,“孙工回来了?项目现场遗留的那些问题,都处理干净了吗?”
孙宥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基本上都解决了,张经理。”
“基本上?”张立峰眉毛一扬,声音陡然拔高,“我要的是‘完全解决’!不是‘基本上’!周一早上,我要看到详细的处理报告放在我桌上!”
孙宥张了张嘴,一股火气直冲头顶,他想反驳,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老陈微微摇了摇头。他强忍着把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好的。”
张立峰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走向自己的办公室,手搭上门把时,却突然转过身,阴鸷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另外,我听说……你们今天上午,挺热闹啊?”
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没什么,就是交流一下各个项目的进展情况和技术问题。”老陈抬起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听不出丝毫波澜。
张立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我希望大家把精力都放在正经工作上!而不是在背后传播一些有的没的!公司最近确实会有一些调整,但我希望,我们部门不要出现任何不专业、不团结的行为!”
说完,他猛地拉开门,走进办公室,又“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震得玻璃墙都在微微发颤。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王志远用口型对孙宥无声地说:“他知道了。”
孙宥面色难看地点了点头。
下午两点左右,总部的一封群发邮件抵达每个人的邮箱,通知全体项目经理及以上人员,立即到总部大会议室参加会议,不得缺席。
张立峰匆匆抓起笔记本,脸色更加难看地离开了办公室。
他走后,压抑的气氛才稍稍缓解。
“他肯定听到我们上午说的话了。”刘晓倩不无担心地小声说。
“听到又怎么样?”孙宥此刻反而豁出去了,“他做得,我们还说不得了?”
老陈这时站起身,对孙宥道:“孙宥,你来一下茶水间。”
孙宥深吸一口气,跟着老陈走了出去。
老陈慢条斯理地拿出自己的茶叶罐,泡了两杯茶,递了一杯给孙宥:“年轻人,有正义感,看不惯歪风邪气,这是好事。”他顿了顿,吹开浮沫,“但要懂得方式方法,讲究策略。”
孙宥接过茶,有些不忿:“陈工,您就真的甘心吗?论能力、论贡献、论责任心,您哪点不比他张立峰强百倍?凭什么他是经理,对您呼来喝去,而您就只能是个工程师?”
老陈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职位高低,不代表一切。我在这行干了二十多年,见过的像张立峰这样的项目经理,不在少数。他们或许能凭借关系一时得势,但工程这个行业,最终靠的是真才实学,是责任担当,是扎实的脚印。虚的,长久不了。”
“可是……”
“你知道吗?”老陈打断他,声音压低了些,“总部这次的改革力度不小,就是要下决心解决项目管理中的这些乱象。但改革需要时间,需要……确凿的证据,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
孙宥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老陈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确保经手的技术文件不出任何纰漏。同时……保留好所有关键的技术决策沟通记录,特别是那些……不符合规范、仅凭个人意志的指令,一定要留下书面的、清晰的证据链。”
孙宥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陈工,您这是……?”
老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脸上露出一种勘破世事的淡然笑容:“工程行业,有一条亘古不变的铁律——纸包不住火,。不合格的工程,迟早会倒塌;不合格的人,也一样。”
回到办公室,孙宥的心情奇异地平静了许多。他打开电脑,开始一丝不苟地整理近期项目的所有资料,特别将张立峰要求变更的那些存在争议的节点,逐一标注出来,并附上了原始的合规设计方案、规范条款依据以及详细的修改过程记录。
下午四点左右,总部会议结束的消息隐约传来。紧接着,工作群里再次发布通知:下周一上午九点,新能源部全体人员在公司第一会议室召开部门大会,有重要人事安排宣布。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复杂,期待、猜测、不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下班时分,孙宥故意磨蹭到最后才离开。当他走到走廊时,恰巧碰上了也从总部回来的张立峰。令孙宥有些意外的是,张立峰往常那种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姿态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装镇定却难以掩饰的焦虑,连步伐都显得有些虚浮。
“孙工,”张立峰罕见地主动打招呼,声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周末……好好休息。周一,周一的部门大会,别忘了。”
“好的,张经理。”孙宥点了点头,不动声色。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口,气氛尴尬而沉默。就在电梯按钮亮起的那一刻,张立峰突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孙工……你觉得,我这个项目经理,当得怎么样?”
孙宥愣住了,他从未见过张立峰如此不确定、甚至带着一丝……脆弱的样子。
“这个……张经理,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张立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显得有些僵硬:“没什么,随便问问,想听听你们下面的看法。”
电梯到了,发出“叮”的一声轻响。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空无一人的轿厢。
狭小的空间里,沉默如同实质般压迫着。数字不断跳动,下降。就在电梯即将到达一楼,发出“叮”的提示音时,张立峰忽然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孙宥低声说道:“有时候……坐在项目经理这个位置上,也要面对很多……很多方面的压力,上面的,甲方的,专家的……不是每一个决定,都能让所有人满意……身不由己啊。”
孙宥惊讶地转过头,看着张立峰略显佝偻的背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近乎辩解的话。
电梯门缓缓打开,张立峰像是瞬间恢复了某种常态,挺直腰板,大步走了出去,没有再回头,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站在设计院气势恢宏的大门口,孙宥望着城市周六傍晚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景象,深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老陈那句“”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他拿出手机,在工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周一部门大会,大家务必准时参加。会后,我请大家吃个午饭,庆祝我们上一个项目,有惊无险,顺利收官!”
很快,手机接连震动,群里响起一连串的“收到”、“谢谢孙工!”“必须到!”。
孙宥笑了笑,关掉手机屏幕,迈步走向地铁站。周一的部门大会,或许,真的会是一个新的开始。他抬头看了看暮色渐合的天空,心中莫名地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