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副局长的府邸位于城东,不算特别显赫,但也颇为气派。林峰带着王铁柱和数名精干校尉,持北镇抚司驾帖,直接上门“探病”。
王府的管家试图阻拦,声称家主病重,不宜见客。但王铁柱上前一步,那如同门神般的魁梧身躯和毫不掩饰的煞气,顿时将管家吓得噤若寒蝉,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峰一行人闯入内宅。
卧房内,王副局长正靠在榻上,身上盖着锦被,额头上还敷着热毛巾,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见到林峰闯进来,他先是露出一丝“惊愕”,随即转为“愤怒”,虚弱地斥责道:“林……林总旗!你这是何意?本官染病在家,你竟擅闯私宅!还有没有王法!”
林峰走到榻前,目光冰冷地扫过他红润的脸色和微微急促的呼吸(更像是紧张而非病态),淡淡道:“王大人,若是真病,北镇抚司自有良医可为大人诊治。若是心病……那就更好办了。”
他挥了挥手,让随行的校尉出去,只留下王铁柱守在门口。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三人。
“王大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林峰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榻前,语气平静却带着巨大的压力,“铸币局甲字柒叁号炉头李福,丰泰号东家钱有财,汇源号东家孙汇源,都已招供。库银夹铅一案,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还需要本官一一说出来吗?”
王副局长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你……你胡说什么!本官听不懂!”
“听不懂?”林峰冷笑一声,“那赵四呢?你那个远房亲戚,只在熔炼问题旧银时出现了几天的临时帮工,现在人在何处?”
听到“赵四”这个名字,王副局长身体猛地一颤,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强自镇定:“什么赵四?本官不认得!林峰,你休要血口喷人!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
“朝廷命官?”林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如同利剑,“王大人,你伙同侯贵,在军饷官银中夹铅造假,中饱私囊,此乃祸国殃民、十恶不赦之罪!按《大胤律》,当处磔刑,家产抄没,亲属流放三千里!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永嘉侯府还能保得住你吗?侯贵自身难保,他现在躲在侯府里,就是在等你这样的人去顶罪!你不过是他随时可以丢弃的卒子!”
这番话,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王副局长的心上。他最大的依仗和恐惧,都来自于永嘉侯府。此刻被林峰赤裸裸地揭开,让他瞬间失去了方寸。
“不……不会的……侯管家答应过我……”他下意识地喃喃道,随即意识到失言,猛地捂住嘴巴,惊恐地看着林峰。
“答应过你什么?保你平安?还是事成之后给你更多好处?”林峰步步紧逼,“王大人,你醒醒吧!如今东窗事发,证据确凿,永嘉侯府为了自保,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你这种知情的外围人员!李福差点被灭口,赵四消失无踪,下一个,你以为会是谁?”
王副局长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林峰的话如同一把把刀子,剥开了他所有的侥幸心理。他想起了侯贵平日里的狠辣手段,想起了莫名消失的赵四,一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我……我……”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林峰知道火候已到,放缓了语气,带着一丝“怜悯”:“王大人,你也是受人胁迫,情有可原。若你能幡然醒悟,戴罪立功,指认主犯,将功折罪,本官或可向上官陈情,恳请从轻发落,至少……保全你的家小。若再执迷不悟,那就休怪国法无情了!”
“保全家小”这四个字,成了压垮王副局长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瘫软在榻上,老泪纵横,彻底崩溃了。
“我说……我说……是侯贵!是侯贵逼我做的!他抓住了我早年贪墨局里银料把柄,威胁我若不听命,便让我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赵四……赵四也是他安排进来的,负责将调包的真银运走,具体运到哪里,只有侯贵和赵四知道……事后,侯贵给了我五千两银子,让我称病在家,不要多事……大人,我是一时糊涂啊!求大人开恩,饶了我的家人吧!”
王副局长的供词,虽然依旧没有直接赃银下落,但却成为了指认侯贵为直接主犯的又一有力人证!而且,他证实了赵四的存在和作用,将运走赃银的环节与侯贵直接挂钩。
至此,从原料供应(隆昌号、丰泰、汇源) -> 铸币局内应(王副局长安排赵四) -> 具体执行(李福熔炼时混入假银,赵四运走真银) -> 销赃渠道(汇丰银楼) -> 幕后主使(侯贵,背后隐约指向永嘉侯乃至二皇子),整个犯罪链条的所有环节,都已被林峰查明,并掌握了关键的人证!
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找到那批赃银,或者拿到侯贵与汇丰银楼勾结的铁证,便可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