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一个年轻女人惊恐到变调的呼喊。
她年轻的母亲疯了般冲过来,看到孩子的伤势后,情绪彻底崩溃,转身就狠狠盖了一巴掌身旁的男人。
“你为什么没看好她!为什么把她一个人丢在公园!”
她颤抖着抱起哭得几乎昏厥的孩子,踉跄着冲向路边拦车,赶往医院。
陈希然下意识想上前帮忙,可当看清那小女孩因痛苦而转过来的脸时,她如遭雷击。
彻底僵在原地,只能眼睁看着那辆载着童年噩梦源头的出租车消失在街角。
那个女孩……竟是她自己。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她全都想起来了。
就是因为这次意外,她的双腿留下了大片狰狞可怖的疤痕,成为了父母之间无休止争吵、最终离婚的导火索。
也是从那时起,这疤痕成了她整个成长过程中无法摆脱的梦魇,是她被同学嘲笑、孤立、霸凌的根源,是她无论多热都不敢穿上短裤短裙的原因。
也是她日渐沉默、最终需要依赖大量抗抑郁药物度日的开端。
长期的药物甚至影响了她的记忆力,让她模糊了许多痛苦的细节。
她甚至记错了,初中时那个同桌,并非善意地与她分享mIc男团的歌,而是粗暴地抢走了她的mp3……
一切的转机,似乎是从真正开始了解认识檀健次开始。
他的出现和存在,不亚于一位引领她走向光明的心理医生。
而此刻,她终于明白。
原来早在一切开始之前,在她生命最灰暗痛苦的起点,他就已经为她劈开过一次深渊。
如果不是他今天恰好跟来,毫不犹豫地跳下去,8岁的陈希然或许根本等不到那些争吵、那些药物、那些嘲笑,就会无声无息地溺死在那个石灰池里。
原来她跨越时空的追逐与守护,并非单方面的奔赴。
而是对生命最初那份救命之恩的,一场漫长而深情的回报。
“还好吗?”
健次温和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她从翻涌的痛苦回忆中轻轻拉出。
旁边一位老人也满脸愧疚地凑近:“对不住啊小伙子,刚才一着急,棍子没拿稳,打到你了,没事吧?”
陈希然心中一紧,立刻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就要检查:“伤到哪里了?让我看看!”
健次被她突如其来的触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半步,耳根微红,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小伤。”
陈希然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轻叹一口气,“走吧,买点东西,必须把你身上的石灰清理干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附近的便利店。陈希然目标明确,径直拿了食用油和毛巾。
檀健次看着她清晰的思路,不禁疑惑:“北京很少见到石灰池,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冷门的处理方法?”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处得知的急救知识。
记忆深处似乎有个温柔又模糊的轮廓,像是哥哥的样子,曾经耐心地教过她那些重要的急救要领。
但那感觉沉稳令人安心,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才十六岁、眉眼尚带青涩的健次。
若真要说那是健次……倒更像是未来那个步入三十、气质沉淀后的檀健次。
但是,未来的檀健次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的幼时呢。
陈希然两人来到外面,她刚倒好油,健次便自然地接了过去,自己开始清理手臂和衣领上的污渍。
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
她之前在幸历史可以改变,没想到历史竟然是已这种方式回到正轨。
健次察觉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忍不住追问:“你到底怎么了?看起来很不舒服。”
陈希然只是摇摇头,拿过毛巾,替他擦拭自己够不到的后背。
“石灰池很危险……以后无论如何,别再靠近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可是,如果我不救那个孩子,她……会死。”健次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听到“会死”这两个字,陈希然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这和她当初穿越成“北海表哥”时,对他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记得....”陈希然开口问手中动作没停,话未及时说出口。
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背部的某处,少年立刻敏感地颤抖了一下,倒吸一口凉气。
陈希然立刻停手,紧张地问:“你怎么了?这里受伤了?”
健次眼神有些飘忽,迅速拉好衣服遮掩了一下,语气故作轻松:
“没事,真的没事……可能就是刚才不小心被棍子蹭了一下,回去贴个膏药就好了。”
陈希然皱紧眉头,不再听他敷衍,直接强硬地拉住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掀起了他后背的衣物。
只见背部偏上的位置,一片青紫色淤痕赫然映入眼帘!她立刻回想起刚才老人提到的慌乱一棍。
“你……”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健次见瞒不住,只好故作轻松地解释:“真的没事,就是刚才那位老爷爷着急救孩子,不小心打到的,看着吓人而已,不疼。”
陈希然心中警铃大作!
历史的轨迹在她脑中疯狂闪现——就是这一年,他就是因为脊椎受伤,被迫打了那影响巨大的闭骨针,之后还因此陷入了漫长的身高网暴……是因为这一棍吗?
此刻,什么寻找父母,什么改变过去,都被她瞬间抛诸脑后。
她二话不说,紧紧拉住健次的手腕,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决:“不行!必须现在就去医院检查!”
不等他反驳,她已经强硬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几乎是将他塞进了车里,对司机急切地说道:“师傅,去最近的医院!麻烦快一点!”
健次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觉得她太过紧张:“真的不用这么夸张啦,一点淤青过两天自己就消了。”
但在陈希然异常坚决的态度下,他还是跟着来到了最近的医院,并被坚持要求挂了一位主任医师的号。
诊室里,医生仔细检查了他背部的淤伤,又用手轻轻按压了脊椎骨骼,随后肯定地说。
“骨头没问题,脊椎确实有些劳损,是练从小练舞的吧?这几天注意休息,避免大动作就好。”
陈希然仍不放心,追问道:“医生,您确定这个伤绝对不会引发脊椎其他问题吗?比如……更严重的损伤?”
医生被她问得一愣,随后非常笃定地摇头:“放心,近期别过度训练,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听到医生明确的诊断,陈希然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终于松弛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