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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从现代刑警到古代社畜】

林不觉死于过劳。

作为江州市刑侦支队最年轻的痕迹鉴定员,他在连续72小时分析一起连环杀人案后,倒在了办公桌前。最后一刻,他脑子里还在复盘凶手袖口那枚衔尾蛇纹身的含义。

再睁眼,他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头痛欲裂。

记忆如潮水涌入。

他“继承”了这具身体的身份:林不觉,大胤神京林氏庶子,生母早亡,父亲三年前病故。因无靠山,被嫡系夺产,只剩一间城南破屋和忠仆老周。半月前为谋生计,报名夜巡司招募,途中遇山匪受惊,高烧三日,魂魄离散——正好被他这个现代灵魂“接盘”。

“所以,我不是穿成世子,也不是穿成将军,而是穿成一个即将饿死的底层社畜?”他苦笑。

老周抹泪:“少爷,夜巡司录用文书已到,今日报到。若不去,连破屋都要被收走。”

林不觉点头。他知道,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大胤王朝,普通人命如草芥。而夜巡司,虽声名在外,却是少数能凭本事吃饭的地方。

他没说的是——高烧退去后,他发现自己对细节异常敏感。

不是超能力,而是他前世职业本能的极致强化。

他能注意到老周袖口残留的药渣种类;能从地面尘土的湿度判断昨夜是否下雨;能从铁匠铺飘来的气味分辨出刀胚是否淬火失败。

这种敏锐,他称之为“痕迹直觉”。

神京的清晨总是带着一股子铁锈味。

林不觉踩着露水走到夜巡司西角门时,肚子已经咕咕叫了三回。怀里揣着老周塞的半块杂粮饼,硬得能当暗器使,但他舍不得扔——这年头,能吃饱就是福。

“林不觉,报到。”他把文书递给门口黑衣卫。

那人扫了一眼,鼻孔里哼出一声:“西库,冷案房,找赵铁山。别走错,走错直接扔进地牢。”

林不觉点点头,心里嘀咕:这地方比警局还吓人,连个笑脸都没有。

登记处的老吏头也不抬,笔尖在纸上划拉:“姓名?”

“林不觉。”

“原籍?”

“神京南城,林氏庶支。”

“修为?”

“炼体一重,皮肉境。”

老吏终于抬眼,上下打量他一圈,嗤笑:“就这?上个月招的校尉,最低都是三重通脉境。你这身板,风一吹就倒,也敢来夜巡司?”

林不觉摸了摸自己瘦削的胳膊,咧嘴一笑:“大人,查案又不是比谁胳膊粗。您看我这眼神,多亮?贼都怕我盯一眼。”

老吏翻了个白眼,盖章,丢给他一块黑铁腰牌、一套皱巴巴的黑衣,还有一本边角卷起的册子。

《夜巡司生存守则(修订版)》。

他翻开第一页,差点笑出声:

“第一条:夜巡司校尉,生死自负。

第二条:若遇超凡案件,优先保命,其次上报。

第三条:严禁与白鹿书院、三清观、慈航静斋人员单独接触。

第四条:工资月结,殉职者抚恤金三两银子(需家属自费领尸)。”

“好家伙,工伤赔偿还得倒贴钱?”他小声嘀咕,把册子塞进怀里。

师兄带他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一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前,门框上蜘蛛网密布,连只苍蝇都不愿落脚。

“喏,你的‘光荣岗位’——冷案库管理员。”师兄拍拍他肩膀,“好好干,争取三年内…尸体能被完整捞出来。”

说完,人影都没了。

林不觉推门而入。

灰尘扑面,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

屋里堆满了发黄的卷宗、生锈的镣铐、还有几具白骨——后来才知道,那是“证物骨架”,用来比对死因的。

“这地方是刑部外包单位还是恐怖片片场啊?”他一边咳嗽一边挥袖驱尘,目光扫过那些卷宗标题:

《神京西街豆腐西施离奇暴毙案(结案:吃撑了)》

《国子监祭酒夜梦游吟诗案(结案:梦话太吵被夫人打醒)》

《御膳房太监集体腹泻案(结案:辣椒粉误当盐)》

他忍不住笑出声:“合着夜巡司一半案子是沙雕集锦?”

但当他抽出一卷《桑水河畔三日溺亡七人案》时,笑容渐渐收了。

卷宗封皮微潮,带着一股新鲜的水腥味——可案子已过去半月,若密封得当,不该有如此鲜活的河泥气息。

他凑近细嗅。

除了水腥,还有一丝极淡的青草腐烂味,以及…脂肪被高温烤焦后的糊味。

“不对劲。”他皱眉。

翻开记录:

“七名死者,皆于子时落水,无挣扎痕迹,尸身完整,口鼻无泥沙,判定为‘失足溺亡’。”

林不觉冷笑。

人在水中挣扎是本能,口鼻必进水含泥。七人皆无,说明落水前已无意识——要么昏迷,要么已死。

更可疑的是证物清单:

第三名死者指甲缝中检出“青鳞粉”。

他知道,青鳞粉是西域矿物,常用于防水涂料,也用于某些邪教仪式。此物遇火会释放青烟,若尸体曾被火烤,必留焦痕。

可卷宗里只字未提。

“伪造现场。”他低声自语,“死后抛尸,再用青鳞粉掩盖拖行痕迹。”

他合上卷宗,心里已有判断:此案绝非意外,背后必有组织,且牵扯不小。

但他没声张。

在这地方,知道得太多,死得最快。

正想着,门外一声暴喝炸响:

“林不觉!谁准你碰玄级卷宗的?!”

门被一脚踹开!

赵铁山,西库总管,身高八尺,满脸横肉,腰挎鬼头刀,眼神如刀。

他一把夺过卷宗,怒目圆睁:“玄级案卷,需三品以上校尉方可调阅!你一个皮肉境的菜鸟,也敢乱翻?!”

林不觉拱手,语气平静:“大人,属下只是整理卷宗,并未查阅内容。”

“放屁!你手上还沾着河泥味!”赵铁山鼻子一嗅,竟也察觉异常。

林不觉心头一跳——这上司嗅觉比警犬还灵?

他眼珠一转,决定试探。

“大人,属下斗胆问一句:桑水河案,七人溺亡,皆无挣扎痕迹,口鼻无泥沙,对吗?”

赵铁山眯眼:“你打听这个作甚?”

“属下只是觉得…不合常理。”林不觉语气如常,“若真是失足落水,人在水中本能挣扎,口鼻必进水含泥。可七人皆无,说明落水前已无意识——要么昏迷,要么已死。”

赵铁山脸色微变。

林不觉继续:“再者,第三名死者指甲缝有青鳞粉。青鳞粉多用于防水或邪祭。若只是普通落水,怎会沾上此物?除非…尸体曾被拖行于涂有青鳞粉的地面,或死后经特殊处理。”

他顿了顿,看向赵铁山:“大人,此案,恐怕不是意外。”

赵铁山沉默良久,忽然冷笑:“小子,你很聪明。但聪明人,往往死得快。”

他转身,冷冷道:“既然你‘推’出来了,那正好。明日卯时,随我去桑水河现场复勘。若你推的是假,就地正法;若是真…本官保你升任红衣校尉。”

林不觉拱手:“属下遵命。”

赵铁山走到门口,忽又停住,背对着他,声音低沉:

“还有…你刚才,是不是还‘推’出了别的?”

林不觉心头一凛。

他刚才观察赵铁山时,注意到几个细节:

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极淡的戒痕,但此刻无戒;

衣领内侧有陌生脂粉味,非夜巡司常见香型;

腰带扣松动,似被人用力扯过;

进门时眼神闪烁,语气焦躁,右手无意识摩挲左袖内侧。

结合这些,他推断:赵铁山最近遭遇情感背叛,且对象极可能是他信任之人——或许是府中侍妾,或许是某位权贵家眷。

但他绝不能说“我看出你被绿了”。

于是他故作沉吟,缓缓道:

“大人,属下只是觉得…您最近情绪不稳,衣冠微乱,似有家宅之忧。若因此影响公务,恐被有心人利用。”

赵铁山浑身一僵。

缓缓转身,双眼如刀:“你…怎么知道?”

林不觉一脸无辜:“大人,您腰带扣松了,衣领有陌生脂粉,指上戒痕新褪——这些细节,任何一个细心人都能注意到。属下只是…多想了一步。”

赵铁山盯着他,良久,长叹一声:

……

赵铁山盯着他,良久,长叹一声:

“…难怪你能看穿桑水河的破绽。”

他转身离去,背影竟有些佝偻。

临出门前,他丢下一句话:

“今晚别睡太死。有人…不想让你活到明天。”

林不觉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赵铁山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行,威胁收到。”他低声说,“但我这命,现在值三两银子抚恤金,谁要谁拿去——前提是他能摸进这鬼地方。”

他没碰那半块杂粮饼。

而是走到门边,把门闩插紧,又搬了张沉重的木架抵住门板。接着,他从卷宗堆里抽出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链,缠在手腕上——万一有人破门,铁链拖地会发出声响。

做完这些,他靠墙坐下,背脊紧贴冰冷的砖面,眼睛半睁,耳朵捕捉着每一丝风声。

夜巡司西角门偏僻,但正因偏僻,才最适合杀人。

他知道,自己今天那番话,已经踩到了某些人的痛处。桑水河案背后若真牵扯户部高官,那他这个“多嘴的新人”,就是最好的灭口对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更鼓敲了三更。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咔”。

像是瓦片被踩动。

林不觉屏住呼吸,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只有一块黑铁腰牌,连把匕首都没有。

他眯起眼,盯着门缝。

月光下,一道细如发丝的黑影,正从门底缓缓渗入。

是迷香。

他立刻捂住口鼻,侧身贴墙,屏息不动。

那黑影停了片刻,似在确认屋内是否有人入睡。

随后,门闩被一股巧劲轻轻拨动。

林不觉心跳如鼓,却纹丝不动。

他知道,此刻任何反应都可能暴露自己清醒的事实。

门,被推开一条缝。

一道黑衣人影闪身而入,手中短刃泛着寒光。

那人脚步极轻,直奔床铺——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糟……”黑衣人刚要转身,脚下却踩中一卷散落的卷宗,纸页哗啦作响。

就在这瞬间,林不觉猛地扬手,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石灰粉(从墙角剥落的旧灰)撒向对方眼睛!

“啊!”黑衣人惨叫,短刃脱手。

林不觉不恋战,趁机撞开后窗,翻身跃入院中。

夜风扑面,他头也不回,直奔夜巡司内卫值房方向狂奔。

身后,黑衣人怒吼追来。

但刚跑出十步,数道黑影从屋顶跃下,刀光如电。

“夜巡司重地,擅闯者死!”

是值夜的黑衣卫。

黑衣刺客见势不妙,转身遁入黑暗,消失无踪。

林不觉扶着墙喘气,手心全是冷汗。

一名黑衣卫走近,冷冷问:“你就是新来的9527?”

“是。”他点头,声音还有些发颤。

“赵总管吩咐过,若有人夜探冷案库,不必留活口。”黑衣卫顿了顿,“你命大。”

林不觉苦笑:“命不大,工资还没领呢。”

黑衣卫没笑,只丢下一句:“天亮前别睡,天一亮,跟赵总管去桑水河。”

说完,人影消失在屋檐。

林不觉站在院中,望着渐褪的月色,终于松了口气。

他没回冷案库。

而是靠在廊柱下,抱膝而坐,睁眼到天明。

梦?他不敢做。

但脑海里,还是闪过前世队长的声音:“小林,那个纹身,查出来了吗?”

他没回答。

因为现在,他得先活过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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