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傍晚。刘麟阁按照请柬上的指引,来到了位于市郊一处人工湖旁的“观湖小筑”。这里表面上看是一处环境清幽的茶社,白墙黛瓦,隐于竹林之中,但内里却别有洞天。
出示请柬后,一名穿着素雅旗袍、气息沉稳的侍女将他引至后院。穿过一道不起眼的月亮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个布置精巧的中式庭院呈现眼前,假山流水,曲径通幽。庭院中央是一座宽敞的水榭,已有二三十人散落其间,或品茗交谈,或静坐观湖。
这些人穿着打扮各异,有身着道袍的老者,有穿着时髦的年轻人,也有气质精干的商贾模样之人。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一丝与常人不同的气息,或清灵,或厚重,或隐晦,显然都是此道的修行者,只是修为普遍不高,多在炼气期徘徊,偶有一两个筑基初期的气息。
刘麟阁收敛周身气息,此刻他看起来与一个身体略有虚弱的普通人无异,唯有眼神深处那抹历经沧桑的沉静,与周遭略显浮躁的氛围格格不入。他寻了一个靠近水榭边缘、不易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默默观察。
水榭前方,一位身穿青色长衫、面容和煦的中年男子站起身,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道友安好,在下姓胡,忝为此间主人。老规矩,交换会现在开始,诸位可自由出示欲交换之物,或提出需求,各取所需,价高者得,或以物易物。”
话音刚落,便有人迫不及待地起身。
“胡掌柜,诸位道友,贫道有一瓶‘清灵散’,可解寻常瘴气之毒,欲换三块下品灵石,或等价的固本培元类药物。”
“我这儿有一张祖传的‘五雷符’残片,虽威力十不存一,但研究价值极高,换一门实用的遁术法诀!”
“求购一株五十年份以上的‘血灵芝’,价格好商量!”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拿出的东西五花八门,有丹药、符箓残片、低阶法器、不知名的矿石药材,甚至还有一些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残破典籍。求购的东西也千奇百怪,多以提升修为、疗伤、保命为主。
刘麟阁静静听着,心中对此界底层修行圈的资源匮乏和需求有了更直观的认识。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几乎毫无用处。他体内那枚“寂灭奇点”对寻常灵气和能量似乎毫无反应,如同一个挑剔的美食家,对粗茶淡饭不屑一顾。
他此行的目的,一是了解动向,二是看看能否找到类似“星纹木”那种能引起奇点共鸣的特殊材质。
期间,他也留意到有几道隐晦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但感知到他身上微乎其微的“灵气”波动后,便都失去了兴趣。一个“凡人”或是修为低微到可以忽略不计的修士,在这种场合自然不受关注。
交换进行过半,并未出现让刘麟阁心动之物。他正打算再坐片刻便离开,忽然,一位坐在角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枯瘦老者,颤巍巍地拿出一个巴掌大小、色泽暗淡的黑色木鱼,放在了面前的石桌上。
木鱼造型古朴,表面没有任何符文雕刻,甚至有几处明显的裂纹,看起来就像一件即将散架的普通法器。
枯瘦老者声音沙哑:“祖上传下的‘静心木鱼’,敲击可宁神,对抵御低阶心魔略有助益。老朽年事已高,欲换……换三颗‘延寿丹’,或能延寿一纪的灵物。”
他这话一出,水榭内顿时安静了一下,随即响起几声低低的嗤笑。
“李老头,你这破木鱼都裂成这样了,还能静心?别把心魔敲出来了吧?”
“延寿丹?还三颗?您老这胃口可不小啊!”
“就是,一件破烂低阶法器,也想换延寿灵物?做梦呢!”
那李姓老者脸色涨红,嘴唇嗫嚅了几下,却无力反驳,只是紧紧攥着那木鱼,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与绝望。
刘麟阁的目光却落在了那黑色木鱼上。在他的灵瞳视野中,这木鱼内部并非空空如也,其核心处,竟有一点极其微小的、几乎与木质融为一体的暗金色光点!那光点散发出的波动,并非宁神静心,而是一种极其隐晦的空间褶皱感!
更让他心神微动的是,他丹田内那沉寂的“寂灭奇点”,在接触到那丝空间褶皱波动的瞬间,竟然再次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悸动!比之前接触星纹木梳时还要明显一丝!
这不是普通的静心木鱼!其核心那暗金光点,很可能涉及到了一丝空间法则的残留!虽然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其本质极高!
延寿丹他自然没有,但他有别的。
在众人或嘲讽或怜悯的目光中,刘麟阁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那李姓老者面前。
众人目光顿时聚焦在他这个“生面孔”上。
刘麟阁没有理会旁人,对李姓老者平静开口:“老先生,延寿丹我没有。”
李姓老者眼中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黯淡下去。
“不过,”刘麟阁话锋一转,从怀中(实则是从储物空间,但做了掩饰)取出一个白玉小瓶,“我这里有三颗‘培元固灵丹’,虽不能延寿,但固本培元,滋养肉身神魂,或可缓解老先生体内沉疴,改善体质,亦能间接益寿。”
培元固灵丹?众人闻言,又是一阵窃窃私语。这丹药在此界也算是不错的筑基期辅助丹药了,价值虽远不及延寿丹,但比起那破木鱼,显然是溢价了。
李姓老者愣了一下,仔细看了看刘麟阁手中的玉瓶,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鱼,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你……你真愿意用三颗培元固灵丹,换我这木鱼?”
“自然。”刘麟阁点头。
“换了!换了!”李姓老者生怕刘麟阁反悔,连忙将木鱼塞到他手里,一把抓过玉瓶,紧紧捂在怀里,脸上露出激动之色。
周围不少人露出看傻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刘麟阁,觉得这年轻人要么是眼力太差,要么就是钱多烧的。
刘麟阁浑不在意,拿着那黑色木鱼,回到自己的座位。指尖轻轻摩挲着木鱼表面的裂纹,感受着其中那丝微弱的空间波动与寂灭奇点的共鸣。
他不在乎旁人眼光。这颗看似破烂的木鱼,其核心隐藏的那一丝空间奥秘,对他理解“寂灭奇点”与真实世界法则的交互,或许有着意想不到的价值。
芥子纳须弥。这木鱼,或许就是一个微缩的“芥子”。
而他的寂灭奇点,追求的,正是将万物归于“须弥”之始的终极“芥子”。
这场交换会,总算没有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