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不语所谓的“实战练习”,地点选在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河滩。乱石嶙峋,水流平缓,空气中带着湿润的土腥气。
“今天不练控制,练‘触发’和‘引导’。”陈不语指着河滩上几块半埋在水里的、布满青苔的顽石,“用你最顺手的方式,引动一丝雷炁,目标,击打那块青苔最厚的石头。不用追求威力,重点是快、准,以及感受雷炁离体后的轨迹。”
刘麟阁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进入状态。他摒弃了陈不语那种需要特制符纸的“瞬发”技巧,而是采用了更接近传统的方式——屏息,存想,手掐简易的雷诀(拇指扣住中指指甲,余指伸直),将心神沉入丹田,捕捉那丝日益温顺的燥热炁感。
“嗤啦!”
一道比之前凝实些许、约有寸许长的白色电光自他指尖迸发,如同细小的银蛇,歪歪扭扭地射向目标石块。速度不算快,轨迹也有些飘忽,但终究是成功离体,精准地打在了青苔上。
“啪!”一声轻响,青苔上留下一个焦黑的斑点,冒起一丝青烟。
“还行,速度慢了点,轨迹不稳,但准头尚可。”陈不语抱着胳膊点评,“继续,目标是十次成功激发,八次命中。”
刘麟阁沉下心来,一次次尝试。失败,调整,再失败,再调整……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指尖因为反复激发雷炁而传来阵阵酸麻刺痛,但他眼神专注,毫不气馁。渐渐地,他找到了一点感觉,雷炁离体的速度在加快,轨迹也稳定了不少。当第十道电光稳稳命中石块时,他几乎能清晰“看到”那丝雷炁在空中划过的微弱痕迹。
“不错,有进步。”陈不语难得地夸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不过,光打固定靶没用。接下来,移动靶。”
他坏笑一下,从随身的金属箱里拿出几个乒乓球大小、嗡嗡作响的金属小球,往天上一抛。那些小球立刻展开蜻蜓般的透明翅膀,灵活地在空中盘旋飞舞起来。
“这是我做的‘灵巧靶机’,内置简单的规避算法。用你的雷炁,打中它们!注意控制威力,别把我的小宝贝打坏了!”
刘麟阁看着那些在空中划出不规则轨迹的小球,头皮有些发麻。这难度提升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凝神静气,再次引动雷炁。一道电光射出,却被靶机一个灵巧的侧滑轻松躲过。再来!又落空!连续五六次,连靶机的边都没摸到。
“太慢了!你的预判呢?雷炁离体需要时间,你得算好提前量!”陈不语在一旁喊道。
刘麟阁深吸一口气,不再急于发射,而是仔细观察着靶机的飞行规律,心神与那丝雷炁的连接愈发紧密。他感觉自己的灵觉仿佛延伸了出去,隐约能捕捉到靶机下一刻的动向。
就是现在!
他指尖雷光再闪!这一次,电光并非直射,而是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预判了靶机的一个转向节点!
“啪!”一只靶机被精准命中,冒着黑烟跌落下来。
“漂亮!”陈不语喝彩,“找到感觉了?继续!”
有了第一次成功,刘麟阁信心大增,接下来的几次,命中率显着提升。虽然依旧有不少落空,但他对雷炁的掌控和运用,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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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麟阁沉浸于这种飞速成长的快感时,他胸前的乾隆通宝毫无征兆地再次传来警示性的温热!
几乎同时,陈不语的战术眼镜也发出了急促的蜂鸣!
“有东西!”两人异口同声。
只见河滩上游,一股浑浊的暗流裹挟着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腐败气息汹涌而下!那气息与之前在锦绣家园检测到的“秽心瘴”同源,却更加浓郁、更加暴烈!
暗流之中,隐约可见数十团拳头大小、不断蠕动变化的暗绿色粘稠物体,如同有生命的污泥,散发出强烈的精神污染波动!
“是‘瘴傀’!‘秽心瘴’的活化形态!小心,别被它们近身,精神冲击很强!”陈不语脸色一变,立刻掏出他的“炁动式破邪符投射器”,连连射击。朱砂红光没入“瘴傀”,能将其击退、打散,但那些散开的污泥很快又会重新聚合,仿佛无穷无尽!
更麻烦的是,这些“瘴傀”似乎对生机格外敏感,大部分竟绕过陈不语,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气息相对“纯净”且“弱小”的刘麟阁蜂拥而去!
刘麟阁头皮发炸,想也不想,手掐六丁护身咒,口中疾诵!无形的屏障瞬间展开,将最先扑来的几只“瘴傀”弹开。但这些污秽之物撞击在屏障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六丁护身咒的清灵之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同时,一股混乱、狂躁、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如同尖锥,狠狠刺向他的识海!刘麟阁闷哼一声,只觉得头晕目眩,恶心欲呕,《净心神咒》的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师弟!用雷法!这些东西至阴至秽,最怕阳刚雷霆!”陈不语一边火力全开,阻挡其他“瘴傀”,一边焦急大喊。
刘麟阁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散去即将崩溃的六丁护身咒,再次掐起雷诀。然而,在那些“瘴傀”散发出的浓烈污秽气息干扰下,他体内那丝雷炁变得异常躁动,难以凝聚,指尖的电光闪烁不定,威力大减!
一道微弱的电光打在“瘴傀”上,只是让其微微一滞,腐蚀屏障的速度丝毫未减!
怎么办?!刘麟阁心中焦急,眼看屏障就要破碎!
危急关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成功绘制“净衣神符”时那种心神合一、引动清净之炁的感觉!净衣符能除秽安神,其本质,是引动天地间的“清净”、“生机”之力!
而他的体质,“乙木逢春”,代表的正是蓬勃的生机!之前铜钱护主、雷炁反噬时,那温润的生机总能与狂暴的力量形成微妙平衡……
生死一线间,刘麟阁福至心灵,不再强行去“控制”那躁动的雷炁,而是尝试着将自身“乙木逢春”体质蕴含的那丝温润生机之意,与雷诀引动的燥热阳刚之炁,小心翼翼地融合!
这个过程极其危险,两种性质迥异的力量稍有不慎就会再次冲突反噬!但他此刻心神在压力下高度集中,对自身力量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敏锐程度!
嗡!
一种奇妙的共鸣在他体内产生!那丝原本纯白的雷炁,在融入了一丝“乙木”生机后,颜色竟化作了极其淡薄的、近乎透明的青白色!气息不再仅仅是暴烈,而是多了一份生生不息的韧性!
“破!”
刘麟阁下意识地并指向前一点!
一道细若发丝、却凝练无比的青白色电光,如同初春的第一声惊蛰之雷,无声无息地射出,瞬间没入最前方那只“瘴傀”!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那“瘴傀”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块,动作瞬间凝固,紧接着,由内而外散发出纯净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白色光点,迅速消融、净化,最终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连一丝污秽都未曾留下!
这奇异的一幕,让正在苦战的陈不语都愣了一下。
刘麟阁自己也愣住了,但他来不及细想,依葫芦画瓢,指尖青白色电光连连闪动!每一道细微的电光,都精准地命中一只“瘴傀”,将其彻底净化消散!
转眼间,围攻他的十几只“瘴傀”已被清理一空!
剩下的“瘴傀”似乎感受到了天敌般的克制,发出无声的尖啸,纷纷潜入水中,随着那股暗流迅速消失在上游。
河滩上恢复了平静,只余下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些许焦糊味。
陈不语收起武器,快步走到刘麟阁身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师弟……你刚才那是什么雷法?我怎么从来没见……不对,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属性的雷炁!”
刘麟阁看着自己的指尖,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清凉温润、却又带着微弱麻痹的奇异感觉。他摇了摇头,自己也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好像应该那么用……”
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冠阴影中,墨守拙负手而立,远远地看着河滩上发生的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
“乙木生雷,生机涤秽……竟是自行悟出了‘青木雷炁’的雏形……”他低声自语,带着一丝惊叹,也带着一丝更深沉的忧虑,“福缘?还是……宿命?”
他转身,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林间。
河滩上,陈不语还在围着刘麟阁啧啧称奇,而刘麟阁则沉浸在刚才那玄妙一击的感悟中。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种更适合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