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你个大头鬼的坑……”
叶云汐心里暗骂，脸上挤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对着周围投来好奇或略带不满目光的顾客们点了点头，算是道歉。
她飞快地回了条消息：“滚蛋，忙着呢，再吵拉黑！”然后果断把手机调成静音。
“抱歉抱歉，”她对着对面的梁雨欣讪讪一笑。
梁雨欣倒是毫不在意，嘴角依旧噙着那抹温和的笑意，她轻轻搅动着杯中早已微凉的咖啡，摇了摇头：
“没关系，看来你的朋友……都很活泼。”
“是太活泼了，活泼过头。”叶云汐嘟囔了一句，重新捧起自己那杯咖啡，努力想把话题拉回正轨。
“那个，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神子，还有那什么金色纹路，代价……”
她抬起眼，充满期待地看向梁雨欣，等待她的解惑。
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双大眼睛因为刚才的手忙脚乱，还带着点水汽，与梁雨欣即将要触及的那些沉重话题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梁雨欣微微张开口，刚想说话，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窗外的某个景象吸引了。
她脸上的温和笑意淡去，眉头几不可查地轻轻蹙起，视线聚焦在街对面的人行道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又有些无可奈何的淡漠。
叶云汐正等着她的下文，却见对方忽然望着窗外出神，不由得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街对面熙熙攘攘，上班族行色匆匆，学生党嬉笑打闹，一切都充满了平凡的周末早晨气息。
她的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一个靠在路边灯柱下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穿着简单的黑色休闲裤和灰色连帽衫，帽子随意地扣在头上，遮住了部分眉眼。
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材高挑瘦削，嘴里似乎还叼着一根棒棒糖，腮帮子微微鼓起一块。
他低着头，像是在玩手机，一副百无聊赖等着谁的样子，融入人群毫不突兀。
但叶云汐直觉感到，梁雨欣看的就是他。
似乎察觉到她们的目光，那个男人忽然抬起头，帽檐下露出一双狭长而眼神锐利的眼睛，目光精准地穿透玻璃窗，落在了叶云汐身上。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将叶云汐从头到脚“刷”了一遍，然后，他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形成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甚至还抬起夹着手机的手，冲着她这个方向，非常随意地摆了摆，算是打招呼。
态度，自然得像是碰到了老熟人，偏偏又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让人脊背微微发毛的审视感。
“呃……”
叶云汐被这突如其来的“招呼”搞得一愣，下意识地也抬起小手，犹豫着要不要挥一下回应，她困惑地转向梁雨欣。
“那个……你朋友？他好像在跟我们打招呼？”
看这熟练的样子，莫非是暗中保护梁大小姐的保镖？
看起来不太像啊，哪家保镖这么吊儿郎当还吃棒棒糖。
梁雨欣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她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不用管他。”
“啊？”叶云汐更疑惑了，“可是……”
“他是协会暗部的总执行官，代号‘影蛇’。”
梁雨欣放下杯子，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确保只有她们两人能听到。
“我父亲派他来的。”
“影蛇？”叶云汐重复着这个听起来就很不好惹的代号，小脸顿时皱了起来。
“监视我的？你们这个协会，还真没完没了了是吧？”
这派人跟踪都派到咖啡馆来了！还这么明目张胆地打招呼？挑衅吗？
梁雨欣看着叶云汐的样子，像是被惹恼了的小猫，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安抚道：
“别紧张，准确地说，他是跟着我来的，借着我找到你。
以他的本事，想直接找到你的踪迹并不难，所以我就算甩掉他也无济于事——主要是我确实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语气里带着一种冷静的分析：
“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能肯定，他接到的命令仅仅是监视和评估，尊于会长的直接指令。
他不会伤害你，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或许还会暗中出手确保你的安全，毕竟你现在可是协会重点‘关注’对象。”
话是这么说，但叶云汐心里还是膈应得慌。
任谁知道自己一天二十四小时可能都被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连呼吸都被监控着。
她烦躁地用吸管戳着杯子里所剩无几的冰沙，发出窸窣的声响。
“可是……总被人这么盯着，感觉好变态啊。”
她小声抱怨，腮帮子鼓得圆圆的：“像活在楚门的世界里，吃个饭都不香了。”
她甚至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有没有穿好。
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刚才那个家伙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小样，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一种被冒犯的感觉油然而生。
叶云汐的小恶魔脾气有点上来了，眼珠子转了转，一个有点危险的念头开始盘旋——要不，给他也发一张“小萝莉体验卡”？或者让他当街扭一个？
看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地盯梢！
她那“邪恶”的小嘴微微勾起，金色的眼里似乎有看不见的能量开始微不可察地流动。
就在她蠢蠢欲动之时，梁雨欣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用眼神无声地制止了她，微微摇了摇头。
叶云汐动作一僵，对上梁雨欣不赞同的目光，顿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蔫了下去。
她悻悻地放下手，嘟囔道：
“好吧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当着你的面揍他。
毕竟梁雨欣是协会会长的女儿，自己当着她的面把她爹派来的人变成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像确实有点不妥。
但她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同时也对那个所谓的“影蛇”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能让梁雨欣说“拿他没办法”，还能被派来“监视”自己，这家伙到底有多厉害？
她重新趴回桌子上，一脸没趣的向梁雨欣发问：
“对了，梁雨欣，你刚才说他是暗部的总执行官，很厉害的样子？
还有之前那个黑狼和王理事，他们好像也挺……嗯，‘自信’的。你们异能者之间，到底怎么划分谁更厉害啊？”
“有没有个标准什么的？”
她眨了眨眼，像是个好奇宝宝：“比如，像游戏里那样，分个等级阶位？青铜白银黄金王者什么的？”
“或者…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她需要个参照物，来更清晰地定位自己到底在哪个层次。
知道了对手的等级，下次想恶作剧……啊不是，是想反击的时候，才好控制力度。
梁雨欣看着她这副装着“我只是随便问问”实则眼里闪烁着“快告诉我我好心里有数”的光芒的样子，不由得莞尔。
她觉得有必要给叶云汐普及一下这些基础知识，以免她因为缺乏某些认知而吃亏。
她坐直了身体，双手交叠放在桌上，态度温和而耐心，像一位循循善诱的家教老师：
“嗯，协会内部确实有一套相对完善的战力评估体系，用来规范异能者的能力评级和任务分派，大致分为1到10阶。”
“1到10阶？”叶云汐立刻来了精神，竖起了耳朵。
“对。”
梁雨欣点点头，开始细细道来：“1-2阶，通常是刚觉醒或者能力非常微弱的见习阶段”
“比如只能点燃一张纸，或者让自己短时间隐身几秒，大多是未成年的异能者……我和苏沐晨都是这个阶段。”
协会一般不会教导他们战斗技巧，只让他们负责一些简单的调查和监控周围有没有其他新觉醒的异能者。”
叶云汐暗自点头，嗯，听起来像是新手村 level。
“3-4阶，算是初级异能者，能力可以用于实战了，比如凝水成盾进行防御，或者进行短距离的瞬间移动。”
“5-6阶，中级异能者，能力的影响范围会扩大，比如小范围地操控天气，或者对他人进行精神干扰。”
“7-8阶，”梁雨欣的语气稍微郑重了一些。
“这就是高级异能者了，他们的能力已经可以改变局部环境，比如制造结界困住敌人，或者短暂地停止极小范围内的时间。
到了这个级别，在协会里已经算是高手，通常担任重要的职务……就比如王理事，刘执事。”
叶云汐的眼睛微微睁大，王理事？8阶？就这？
被她随手定住、然后吊打，这水分有点大吧！
她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荒谬感和一丝压都压不下去的小得意。
她强忍着才没让嘴角翘起来，努力维持着一副“我只是在认真学习”的表情。
梁雨欣没有错过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嘚瑟，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不显，继续平静地往下说：
“而9阶，被称为精英执行者，这个级别的异能者非常稀少，他们的能力已经开始接近规则层面，甚至能够触摸到一丝源质之种的本质，可以做到诸如预言片段未来，或者进行长距离的空间传送。”
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窗外那个依旧靠在灯柱上的身影。
“影蛇，就是9阶巅峰的实力，他是协会的最强战力之一，也是我父亲最信任的心腹之一。”
9阶巅峰！ 叶云汐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脸上还努力保持着镇定，但心脏却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了几下。
她下意识地又瞟了一眼窗外那个看起来懒洋洋的男人，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这么厉害？
听起来比那个只会“喵喵叫”的王理事和被他定住的黑狼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暗自琢磨起来：9阶巅峰……听起来是挺唬人的……嗯，不说能像揍小猫一样轻松吊打他，但拿下他应该问题不大吧？
原来自己真的这么厉害，一种难以言喻的“无敌”感再次悄然弥漫上心头，这种认知让她一下子底气足了很多。
连带着看窗外那个影蛇都觉得顺眼了不少——从“潜在的威胁”变成了“一个比较厉害的背景板装饰”。
她甚至有点跃跃欲试，想找个机会试试他的抗性怎么样，能不能扛得住她一句“变成小萝莉？”……
叶云汐赶紧咳嗽一声，把脑子里那些危险又滑稽的念头甩开，努力把注意力拉回到梁雨欣身上。
梁雨欣将她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心中了然，却也不点破。她轻轻将话题引回正轨：
“好了，关于阶位的划分大致就是这样。
10阶只是理论上的传说，据说能完全触及源质之种的本源，甚至短暂改写现实，但协会记载中从未有人达到过。”
“当然，以上这些阶位的划分，只能在镜像世界生效。”
“在主世界，无论你是多少阶，其实都差别不大，顶多比普通人强点。”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认真起来，看着叶云汐：
“那么，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关于‘神子’……”
“哦对对对！神子！”叶云汐猛地点头，差点把这个最初的问题忘了。
经过影蛇和战力划分这个小插曲，她对“神子”这个名头更加好奇了。
到底得多厉害，才能被冠以这种听起来就麻烦透顶又牛逼轰轰的称号？
梁雨欣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如何用尽量简单易懂的方式向叶云汐解释这个复杂而古老的概念。
阳光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温和：
“根据协会一些非常古老的残缺记载，以及部分研究员结合现有现象的推测……
所谓的‘神子’，并不完全指字面意义上的，神的孩子，更像是一种……嗯，象征性的称谓。”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寻找着更贴切的比喻：
“它可能是指某种‘源初法则’的化身，或者是在特定条件下，与世界最底层规则产生极致共鸣的特殊个体。
古老预言模糊地提到，当‘神子’现世时，固有的法则可能会被重塑，现有的秩序会面临挑战和……机遇。”
她看向叶云汐，目光变得深邃：
“‘神子’的能力几乎无视任何世界规则的限制，这本身就完全违背了协会对异能的所有认知体系。
眼中偶尔闪现的‘金色法则纹路’，更是‘神子’身份的象征。”
叶云汐听得一愣一愣的，小嘴微微张着，这些词汇每一个她都听得懂，但组合在一起就变得无比抽象和宏大，让她的小脑袋瓜有点处理不过来。
这听起来像是在听小说。
她刚想开口说“这太离谱了，肯定搞错了”，梁雨欣却忽然话音一顿，脸色微变。
只见梁雨欣原本平和的神情瞬间收敛，她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投向窗外。
并非看向影蛇的方向，而是更远的南方。
她闭上眼睛，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了太阳穴上，似乎在极力感知着什么。
咖啡馆内舒缓的音乐和嘈杂的聊天声依旧，但叶云汐明显感觉到，身边梁雨欣周围的气场一下子变了，从刚才的温和知性变得紧绷而专注，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怎么了？”
叶云汐下意识地小声问道，也跟着紧张起来。
梁雨欣缓缓睁开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和警惕。
她再次看向窗外，这次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远处某个看不见的点，红唇轻启，低声道：
“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叶云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搞得有点懵，也伸长脖子往窗外看，可除了高楼大厦和车流，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那边的镜像世界……”
梁雨欣的语速加快了一些，眉头紧锁，“能量波动很异常，非常混乱……
像是被强行撕开了一道不稳定的口子，或者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剧烈冲突……”
她的目光迅速扫向街对面。
叶云汐也跟着看去，只见刚才还懒洋洋靠着灯柱的影蛇，不知何时已经站直了身体，脸上的懒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的警觉。
他同样望着南方的天空，眼神锐利如鹰隼，随即，身影直接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他已经先过去了。”
梁雨欣站起身，动作迅速却不失优雅地拿起自己的手提包，脸上带着歉意看向叶云汐。
“抱歉，云汐，我得立刻过去看看情况，镜像世界的异常波动如果不及时处理，可能会对主世界造成不可预料的映射影响。”
“啊？哦……”叶云汐还处于状况外，呆呆地点了点头。
梁雨欣也顾不上多解释，匆匆说了句“下次再聊”，便快步向咖啡馆外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
叶云汐一个人愣在卡座里，看着对面那杯几乎没怎么动过的、已经彻底凉透的拿铁。
几秒钟后，她才猛地反应过来。
镜像世界出啥问题了？
连那个啥影蛇都那么急匆匆地赶过去了，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不对……关她啥事。
她刚才不还信誓旦旦地说只想当个普通人，不想卷入麻烦里吗。
但是……好奇心像一只小猫爪，在她心里轻轻地挠啊挠。
那边好像有热闹看，而且听起来挺刺激的？梁雨欣一个人去会不会有危险……
一种按捺不住的、想要去凑热闹的冲动瞬间战胜了“避免麻烦”的理智。
“诶！等我！”
叶云汐手忙脚乱地从座位上跳下来，迈开小腿就朝着梁雨欣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玻璃门上的铃铛因为她急促的动作再次发出清脆而急促的叮咚声，像是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偏离了原定计划的冒险奏响了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