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交叠的手摁下机关,书架墙后隐藏的门枢随之缓缓转动,发出咔咔震响。
墙面移动,露出后方一线幽深漆黑的暗道。
裴执聿却依旧保持抱托着她的姿势,并没有将人放下来的意思。
姜岁索性挪了挪身子,心安理得地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随后轻轻拍一拍他肩头催促:
“快走呀夫君。”
繁复绮丽层叠的礼衣裙摆散落在他臂弯胸口间,一重重铺开,其下探出一点绣鞋鞋尖,晃动着,不时轻踢在他身上。
裴执聿伸手,捉住了那一双乱动的脚踝。
他指尖探入罗袜,抚着其下细腻肌肤,反而有意逗她着急,不紧不慢起来:
“急什么,暗室又不会跑了。”
“岁岁说两句好听的,这就带你进去。”
姜岁被他抚得足踝发痒,想要抽回来,却又被不容拒绝的力道扼住。
她轻轻磨牙,用尚且自由的手去掐他,一边将声音放得轻软:“什么好听的?夫君总得告诉我吧?”
裴执聿并不急着说,而是抱着人,先进了那一线幽黑中。
随即伸手在一侧石壁上轻摁,暗枢转动,书架再度合起,隔绝了外头的烛光,视线彻底被黑暗吞没。
唯有石壁上渐次嵌着的夜明珠散着莹莹的微弱光芒,堪堪能让姜岁看清身旁人的轮廓。
她并不算怕黑,但面对未曾涉足的环境,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还是免不了令她有些紧张。
视线一暗下,姜岁嘴上虽没什么表现,但掐着他的手却慢慢松了力道,转而揪住了他领口,将那一片软滑的衣料揪得起了褶子。
黑暗静谧,放大了每一处声响。
更别说裴执聿这样,本就五感敏锐于常人的人。
柔软娇小的身躯整个坐在自己的臂弯肩头间,他清晰听得她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似乎还能隔着这层层厚重的礼衣,感受到她的心跳声。
“…夫君?”
身侧略高的位置,传来她试探迟疑的软声。
裴执聿温和地应了一声,还搭在她踝处的手掌安抚般上下摩挲,道:
“我在。”
“岁岁怎会不知道我想听什么呢,对吧?”
“好好想想……”
他渐渐低哑下去的尾音,对姜岁来说,带着危险的诱。
停顿在此的片刻,她已慢慢适应了这里的昏暗光线,更能将裴执聿看清了些。
揪住他领口的手,也缓缓放松下来,转而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颈侧轻滑着。
因他言语,姜岁思量着,眼眸轻转,流转过了然笑意。
她并不接裴执聿的话茬,只问:
“夫君这么慢吞吞地磨蹭,肯定是有什么好东西吧?和我说说嘛。”
裴执聿微微仰脸看她,几乎头一次用仰视的角度看自己的小妻子,这令他颇感新奇,于是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那双在黑暗中几乎比夜明珠还亮的猫儿眼。
然后,他松了些力。
怀中身躯果真往下滑去,感受着少女略显慌乱地将自己搂紧,裴执聿得逞地闷笑出声,又重新将人抱稳,往上托了托。
回过神的姜岁自不可能吃亏,顺手抓了自己的披帛,往那张笑得碍眼的脸上抽去。
轻软凉滑的披帛抽来,或者说,拂来,还带着一点甜香;不仅不疼,还像调情。
裴执聿任由那披帛软绵绵落来,甚至侧脸迎了迎。
俨然这黑暗中的独处放大了他某些恶劣的心思,尤其还是在这片完全属于他的地方。
这座承载了他近乎所有隐秘私念的暗室,而今终于迎来,最珍贵的藏品…不,不仅是藏品。
裴执聿启唇,在披帛又一次落来时,轻轻咬住它,感受到另一端传来不满的拉扯。
……是他的半身,他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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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披帛被扯住,姜岁没法再“抽”人,她顿了顿,相当能屈能伸地软着嗓子哄了几句“最喜欢夫君”“夫君最好了”……
披帛另一端传来的拉扯感消失,姜岁赶紧将其抽了回来。黑暗中,她清晰听见身前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怎、怎么了?
她顿一顿,又凭着记忆,伸手戳向他脸:
“夫君?可以进去了吗?”
“嗯。”
黑暗中,传来他略显沙哑的回应。
石壁两侧的夜明珠终于在视线中移动,身下随走动传来起伏——裴执聿总算抱着她往里走了。
姜岁又开始愉快地轻轻晃脚,一点一点地,晃在他身上。
暗道不算长,走了一会儿,眼前豁然开朗。
暗室里仍然只由夜明珠照亮,但此时夜明珠却不是在四围墙上,而是如星空般嵌在顶上,撒下幽微光亮。
暗室四壁,亦不是石墙,而是被硕大的冰镜取代,此时清晰照着进入此地的人影。
姜岁眨眨眼,眸子微微瞪大,小口也张圆了些。借着那点光亮,她模模糊糊看镜中的自己,也露出了这样惊讶的表情。
她转头,那四围镜墙里的人也纷纷扭过脸,看向她。
姜岁忍不住低低惊叹了一声。
他还真的……全镶上镜子了?
她目光轻移,看见另一边摆着桌椅床榻,似是供人休息,而那布置陈设,又分外眼熟。
然这些,都不及摆在暗室当中的,那个庞大的鸟笼。
夜明珠的幽微光亮将笼子照得玉润柔和,每根笼柱上都缠绕着精巧的花卉枝叶,葳蕤荼蘼盛开。
裴执聿满意地听着小妻子惊喜吸气,抱着她走近了,转过脸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她颈侧,低声:
“岁岁,摸摸看?”
姜岁早已迫不及待伸手,指尖小心翼翼碰上。
指下传来细腻糯温的触感,这笼子,原是以玉雕成;她指尖移动,轻轻抚上盛开的花蕊,却又是冰凉坚硬的。
这些花,竟都是些宝石玛瑙,如此昏暗光线下,反倒亮得晃眼。
而笼内层层铺着厚实柔软的雪狐绒毯,水亮的皮毛上,落了一条相当醒目的赤金链子;链子另一端的镣铐上的繁复花纹间,亦嵌着数点珠翠,内里则有软垫衬着,泛着温润光泽。
姜岁眼瞳轻颤,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却忍不住问:
“夫君……你没有贪墨银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