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岁的睡意因他这句话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哪里还有心思睡,顿时扒着他缠问起来。
裴执聿扬颌任她蹭过来,唇角轻勾,显然喜欢这样投怀送抱,却又坏心地一字不说。
“岁岁急什么,回府就知道了。”
姜岁软语着:“我现在就想知道……”
细碎日光穿过车帘,在她脸上投落斑驳光影,点了胭脂的唇瓣正被照亮,显得润泽湿红。
裴执聿视线凝落,缓缓地,勾出惑人笑意:
“那……岁岁得给些好处才行。”
在姜岁好奇视线中,他俯身,慢条斯理地,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
姜岁眨一眨眼,很快明白过来他又在逗自己,随即黠然笑:
“夫君现在…好狡猾……”
马车正好轻轻颠簸一下,她顺势又往他怀中扑了扑,仰脸凑近了却停在两唇将碰的距离,小声道:
“不过,我喜欢。”
裴执聿垂眸,眼睫几不可查地颤一下,兀自忍了忍,才没先凑近近在咫尺的樱唇。
但他眸色已深,毫不掩饰后一片暗沉欲色翻涌,像是能将人吞噬:
“岁岁…有多喜欢?”
姜岁眼睫轻撩,眸中盈盈动人,却并未就此靠前,反先往后退开些许。裴执聿果真下意识地往前,追来几分。
她不由得意地吃吃轻笑,旋即被扣住了后颈。
脆弱的脖颈处传来压迫感,姜岁反倒笑得更高兴:
“夫君急什么呀?”
竟是将先前他的话奉还。
裴执聿长眸轻眯,扣着她彻底压向自己,堵住了那张恼人的唇。
“唔唔…!”
姜岁含糊出声,两手象征性地推了推,就勾着他脖颈缠了上去。
两人都磨蹭着较劲,待分开时,马车也已至侯府停下。
姜岁本就擦了胭脂的两靥此时更因亲吻红扑扑的,层层繁丽裙摆在两人间迤逦铺开,衬得人也像绮丽绽放至极的花。
她刚匀了气,便揪着他衣襟轻晃,满是迫不及待的好奇:“夫君快说。”
裴执聿不紧不慢地舔去唇上沾染的口脂,盯着她清亮的眼,相当可恶地一笑:
“方才可不是岁岁主动的,不算。”
姜岁怔住,旋即气得扑来打他。
裴执聿笑眯眯地受了她不痛不痒的捶打,车外侍从恰在此时来掀车帘,他先行迈下,回身与她递手:
“先下来,我就告诉夫人。”
姜岁将信将疑地瞥他,还是将手搭了过去。
但在指尖将触时,裴执聿忽而错开手,转而扶了她腰身,将人直接半抱了下来。
四围侍从纷纷看天观地。
姜岁低呼一声,很快就反搂紧了他,整个人黏糕似的扒住不放,假意嘤嘤着:
“呜呜…吓死我了……”
裴执聿轻笑一声,却没有说什么。
颇感反常的姜岁立即止了假哭,抬眸看去时,只见他似笑非笑地瞧了自己一眼,又朝府门的方向望去。
姜岁循着他的视线张望,便瞧见正立在门后,神色复杂的周管事。
她愣了愣,颇感尴尬,立刻松手要与他拉开距离。
奈何这会儿,裴执聿搭在她腰间的手倏然收紧,将人锢着不准退开:
“夫人不是想知道,究竟有什么事吗?”
他与默然的周管事对视,眸中噙着的笑意也多了几分凉薄:
“跟周叔过去,夫人就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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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侯恹恹靠坐在床上,听到外头传来周管事的声音,才打起几分精神。
他望着周管事掀帘入内,自己的儿媳紧随其后走了进来。
姜岁先回栖梧院换过衣裳,现在穿着浅藕色的小袄,下搭粉白色的百迭裙,裙裳上的暗纹于走动间泛开涟漪。
她垂眼与安平侯问安,在这身衣裳衬托下,越发如玉琢似的精致乖巧。
安平侯抬抬手,声音虚哑地应下,眼神示意周管事出去。
“父亲匆忙唤儿媳过来,可是有何急事,可是下人伺候不周?”
姜岁问着,心中好奇不已。
她与这公爹并未接触几回,他常年避世,此前寥寥数次说话,也都公事公办,没说过多余内容。
因而现在,安平侯这样着急地见自己,令姜岁忍不住怀疑是侯府出了什么岔子。
但想到裴执聿似笑非笑的样子……又感觉不太像。
这可恶的夫君,非钓着自己什么都不说。
她心底暗骂几句,跟前的安平侯也正冷不丁开口:
“岁娘,你近来与吾儿可好?”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姜岁短暂地一怔,莞尔答道:
“回父亲的话,夫君向来体贴,待儿媳很好。”
尤其是最近。
思及昨夜,她的笑容更灿烂了些。
安平侯却被她笑得有些心烦,别开一点视线。
他始终觉得这个儿媳各处尚可,唯有天真太过。
这般天真,才会傻乎乎地被自己那儿子蒙过去。
……不过也好,这样的她,知道真相后的反应,才足够让裴执聿发疯吧?
安平侯心里冷笑,他们父子已如仇敌,他不好过,裴执聿也休想高枕无忧。
思及此,他重新看了回去,语气和缓下来:
“好孩子,先坐吧。”
姜岁依言在床侧的椅子坐下,脸上带着一无所觉的关切:
“父亲,是夫君出什么事了吗?”
安平侯神色凝重,像是犹豫良久,才叹气道:
“其实…我并不想说这些。但岁娘,你是好孩子,我实在不忍看着你被继续蒙蔽下去。”
他边说边观察着姜岁脸色,果见她面上那种碍眼的笑意慢慢淡下,心中满意无比。
“父亲,你是说夫君……”姜岁勉强笑着,眼睫不安颤动,“夫君到底怎么了?”
“难道…难道是夫君瞒着儿媳,养了外室?”
无意被戳中心事的安平侯噎了噎,咳嗽数声才道:
“不,比此事还严重些。”
坐在一旁的少女不由嘶声,紧咬着下唇,眼中已经盈盈泛出泪光:
“父亲……您说吧,儿媳承受得住。”
她垂眸拭泪,分明像是下一瞬就要晕过去了。
安平侯更加放心。
连外室都接受不了,若真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是怎样的疯子,恐怕真会吓晕过去。
届时闹起和离……呵,裴执聿休想再过一点安生日子。
安平侯语重心长开了口,但因病容衬托着,显得他面色几分阴险:
“好孩子,你或许并不知道……执聿,是怎样的人。”
姜岁拭泪的动作一顿,缓缓撩眼,声音还带着点哭腔的颤抖:
“可是父亲…儿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