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誉那夹杂着痴态与慧根的奇妙旅程,如同在《天龙八部》这幅沉重画卷上,点染了几笔亮色与暖意,让听众在命运的肃杀中得以片刻喘息。然而,沈清言并未让这轻松的氛围持续太久,他很快便将众人的目光,引向了另一位更为奇特、其命运轨迹几乎完全颠覆常人认知的主角—— 虚竹。
“江湖之中,有人追求力量,有人执着信念,有人困于情爱。”沈清言的声音带着一种玄妙的意味,仿佛在阐述某种天地至理,“然,亦有那么一人,他无欲无求,懵懂无知,只想青灯古佛,了此残生。可命运的洪流,却偏偏将他卷至浪潮之巅,赋予他常人难以想象的一切。此人,便是那 少林寺中,资质鲁钝,相貌丑陋,一心向佛的小沙弥——虚竹。”
虚竹?台下许多对原着了解不深的听众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与乔峰、慕容复、段誉相比,虚竹的初始形象实在太过平凡,甚至有些不堪。
沈清言刻画早期的虚竹,笔触带着几分慈悲的诙谐:“他于少林寺中,不过是最低等的虚字辈弟子,武功低微,记性也不好,一套入门罗汉拳打得歪歪扭扭,常被师兄弟取笑。他心地善良,甚至有些迂腐,严守清规戒律,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念半天往生咒。他最大的愿望,或许就是平平安安地在少林寺做个普通和尚,诵经念佛,直至终老。”
这样一个角色,如何能与“北乔峰、南慕容、大理段誉”并列?听众心中的好奇被吊到了顶点。
然而,沈清言要讲述的,正是一个关于 “不争”与“机缘” 的玄妙故事。他开始描绘那改变虚竹一生的“珍珑棋局”。
“擂鼓山,聋哑老人苏星河,布下旷世奇局——‘珍珑棋局’。”沈清言的语调变得空灵而充满悬念,“此棋局艰深繁复,蕴含天地至理,旨在为其师尊无崖子寻一合适传人,继承逍遥派道统。天下才俊,包括慕容复、段誉在内,皆曾尝试破解,却无一成功,甚至有人深陷棋局幻境,心神受创。”
他描述虚竹如何被师门派去送请帖,如何无意中卷入棋局之会,又如何因心地纯善,不忍见段延庆(当时尚未表明身份)因棋局走火入魔、欲图自尽。
“就在段延庆举杖欲击顶自尽的千钧一发之际,虚竹这个丝毫不懂棋艺的小和尚,闭着眼睛,胡乱将一子塞入棋盘之中,只想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沈清言的声音带着一种戏剧性的转折,“正是这无心、无求、纯粹出於慈悲的一着 ‘瞎棋’ ,竟误打误撞,填死了自身一片白棋,反而盘活了整个珍珑棋局,置之死地而後生!”
这番际遇,让台下听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叹!
“这样也行?”
“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运气也太逆天了吧!”
“所以说,有时候刻意追求,反而不得;无心之举,却暗合天道?”
紧接着,更令人瞠目结舌的奇遇接踵而至。沈清言讲述虚竹如何被无崖子以“灌顶大法”传授七十余年精纯无比的 北冥真气,并被委以逍遥派掌门之位,继承 七宝指环。
“一夜之间,一个武功低微、资质鲁钿的小沙弥,体内拥有了足以震古烁今的磅礴内力,成为了神秘莫测的逍遥派掌门。”沈清言的语气中也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然而,虚竹并未感到欣喜,反而惶恐不安,觉得自己德不配位,辜负了无崖子老前辈的期望,更觉得对不起少林寺的师门。”
这种得到绝世力量却只想回去当小和尚的质朴心态,让虚竹的形象在听众心中变得既可笑又可爱,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纯粹。
随後的故事更是奇峰迭起:西夏冰窖中,与梦姑(西夏公主)的奇缘;天山缥缈峰上,因缘际会,破解天山童姥与李秋水的生死之争,并在童姥死後,成为 灵鹫宫 尊主,统领九天九部诸女以及三十六洞、七十二岛诸多桀骜不驯的江湖豪客。
“从少林小沙弥,到逍遥派掌门,再到灵鹫宫主……”沈清言总结着虚竹这如同梦幻般的经历,“他每一步的跨越,都非自身主动追求。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巨浪推着前行,这巨浪,名为 ‘缘’ ,名为 ‘命’ 。”
他深入剖析道:“虚竹其人,最大的特点便是 ‘不争’ 。他不争名,不夺利,不贪恋权势,不执着武功,甚至对突如其来的爱情也感到惶恐与责任大於欢喜。他总是随波逐流,被动地接受命运的安排。然而,正是这种‘不争’,这种毫无机心的质朴与善良,反而让他与冥冥中的种种‘机缘’完美契合,最终 ‘无为而无不为’ ,获得了世人难以企及的一切。”
这番阐述,引发了听众深深的思考。虚竹的经历,似乎颠覆了“努力必有回报”的常规认知,展现了一种更加玄妙莫测的命运法则。
讲书结束後,清言书院内,烛火摇曳。
琴剑先生与沈清言对坐品茗,回味着今日所讲的虚竹之线。
“清言,今日这虚竹,着实令人感慨万千。”琴剑先生抚须长叹,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老夫细思其经历,愈发觉得,此线看似荒诞不经,实则深得 我道家‘无为而无不为’之三昧。”
沈清言为琴剑先生斟上一杯热茶,微笑道:“哦?愿闻先生高见。”
“夫‘无为’,非是枯坐等死,毫无作为。”琴剑先生正色道,“乃是顺应自然,不妄为,不强求,摒除机心与私慾,使心灵回归婴儿般的纯朴状态。虚竹便是如此,他无争夺之心,无算计之念,行事但凭本心良善。此谓之 ‘无为’。”
他顿了顿,继续阐释:“然,天地运转,自有其道。当个体之心与天地大道相契合时,虽表面‘无为’,实则其行为无不暗合天道轨迹。珍珑棋局,他慈悲救人之举,暗合了‘杀身成仁’、‘死中求生’的易理;他无心权势,反得逍遥、灵鹫之传承,正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的体现。此谓之 ‘无不为’。”
“先生所言极是。”沈清言颔首表示认同,“虚竹之‘缘’,看似偶然,实则是其内在纯净本性,与外部特定机缘产生共鸣的必然。他未曾刻意追求力量,力量却自来附之;他无心掌控他人,却因仁心与公正,自然获得了灵鹫宫众人的拥戴。这便是‘无为’之功。”
琴剑先生感慨道:“此线於现世,亦大有启发。世人往往汲汲营营,机关算尽,反而迷失本心,与大道愈行愈远。虚竹之例,恰是提醒我等, 守住本心之纯良,顺势而为,或许反而能接近那真正的‘道’ ,得享自在与安宁。你这讲述,不仅是故事,更是道途啊!”
沈清言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琴剑先生的论道,让他对虚竹这条线所蕴含的意境,理解得更加深刻。这不仅仅是一个小人物的逆袭传奇,更是一种生命哲学与处世智慧的展现。
随着讲述与论道的深入,沈清言能感觉到,一股独特的信力正在汇聚。这并非炽热的豪迈,也非沉重的执念,更非清亮的慧根,而是一种 浑厚、质朴、中正平和 的信力,颜色接近 土黄色 与 淡褐色,其中流转着 “顺其自然”、“因缘和合”、“无为而治” 的意境。这便是 “无为信力” 或可称为 “缘法信力”。
这股信力虽然不似其他信力那般属性鲜明、易於调动,但其稳定性与包容性却极强,如同大地承载万物,能够很好地中和与调和其他属性的信力,使得沈清言体内的力量体系更加圆融稳固。
太初的提示也印证了这一点:
【检测到高稳定性‘无为意境’、‘缘法信力’注入……信力结构稳定性提升12.8%……】
【提示:该类型信力对平衡信力场、降低言灵反噬风险、及构建长期稳定型领域(如‘侠客岛’)具有关键支撑作用。】
虚竹的缘与命,以其独特的玄妙与深刻的道家哲思,为《天龙八部》的众生相,增添了最为超然物外,却也最发人深省的一笔。命运的洪流,或许并非只有抗争与沉沦,顺其自然,坚守本心,亦是一条通往彼岸的渡舟。而这条道路上所蕴含的智慧,正悄然滋养着沈清言的力量,为那即将到来的“侠客岛”现世,奠定着更加坚实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