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宇集团的惊天惨剧与随之而来的舆论风暴,如同在这个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城市上空投下了一颗重磅炸弹,余波阵阵,经久不息。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谈论的话题总也绕不开那“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诡异警告,以及寰宇集团那跌入谷底的股价和沦为笑柄的声誉。
处于这场风暴另一个漩涡中心的“清言书院”,却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平静。书院依旧每日开讲,座无虚席,甚至因为这场风波,吸引了更多好奇、探寻乃至敬畏的目光。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想看看这位一手“引燃”了这场大戏的说书先生,会对此作何反应。
是沾沾自喜?是幸灾乐祸?还是急于撇清关系?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沈清言登台了。他依旧是一袭干净的青衫,面容平和,眼神温润,仿佛外界那滔天的舆论与他毫无干系。他今日要讲的,是《射雕英雄传》中,郭靖在洪七公指点下,修炼降龙十八掌“亢龙有悔”这一招的精要,阐述那“有余不尽”、留有余地的武学至理。
他讲得深入浅出,将一招看似刚猛无俦的掌法,剖析出其蕴含的哲理与分寸感,台下听众听得如痴如醉,暂时忘却了外面的纷扰。
一段精彩的演述告一段落,沈清言照例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咙。台下异常安静,所有人都预感到,他或许要说些什么。
果然,放下茶杯后,沈清言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洞察世事的淡然笑意,用他那特有的、不疾不徐的语调,仿佛闲谈般说道:
“近日,坊间颇多传闻,沸沸扬扬。”他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沈某也有所耳闻,似乎是有几位商界的朋友,对沈某前些时日提及的某些前朝野史、江湖秘闻,产生了……嗯,过于浓厚的兴趣。”
他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就像在谈论一件与己无关的趣事。
“尤其是一门据传是前朝太监所创,威力尚可,却走了极端路子的……嗯,权且称之为‘武功’吧。”他刻意顿了顿,用了“威力尚可”、“走了极端路子”这样轻描淡写的词汇,与之前渲染其恐怖威力形成微妙对比,更凸显出一种超然的态度。
“听闻那几位朋友,求‘宝’心切,不惜亲身涉险,前往某些……嗯,沈某也未曾踏足过的险恶之地探寻。”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惋惜,如同看到不懂事的后辈误入歧途,“结果嘛,诸位想必也听说了。福缘不够,心性不足,强求那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非但无功而返,反而惹了一身……麻烦,着实令人扼腕。”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他承认了自己是信息的“源头”(说书人讲述故事天经地义),但完全撇清了自己与寰宇集团行动的直接关系(“未曾踏足”、“险恶之地”)。他将寰宇集团的惨败,归结为“福缘不够”、“心性不足”、“强求反遭其害”,将一场血腥的阴谋与贪婪的覆灭,轻飘飘地定性为“求宝不得反惹麻烦”的寻常事故。
最后,他目光变得略显深邃,语气也凝重了几分,仿佛在阐述一个普世的道理:
“可见,这世间万物,自有其缘法。武功传承也好,机缘宝物也罢,乃至人世间的功名利禄,终究讲究一个‘德需配位’。心术不正,贪欲过盛,即便机缘摆在眼前,也如镜花水月,触之即碎,甚至反噬自身。唯有持身以正,心性澄明,方能承载其重,得窥大道真谛。”
“德需配位”四个字,他说得清晰而缓慢,如同洪钟大吕,敲在每个人的心头上。
台下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议论声。
“沈先生说得太对了!就是德不配位!”
“寰宇集团那是自己作死,贪心不足蛇吞象!”
“沈先生早就提醒过那武功邪门,有伤天和,他们不听,怪谁?”
“这才是真正的高人风范!看得透,说得明,还不居功自傲!”
“以后谁再说沈先生是骗子,我第一个不服!”
沈清言这番姿态,可谓高明至极。他既没有落井下石,显得小家子气;也没有急于辩解,显得心虚。他只是以一个超然物外的“说书人”和“洞察者”的身份,轻描淡写地评论了几句,便将寰宇集团的惨败归结于其自身的“德不配位”与“心性不足”,完美地将自己从这场风波中摘了出来,反而进一步巩固了他“世外高人”、“文明引路人”的正面形象。
那些原本或许因为此事而对沈清言产生一丝忌惮或怀疑的人,在听到他这番从容不迫、充满哲理的回应后,那点疑虑也烟消云散,转而更加钦佩他的气度与智慧。
后台,侯小天一边整理着听众打赏的物件,一边咧着嘴傻笑,低声对旁边正在闭目养神的琴剑先生说道:“琴老,您看我们老大,这手段,这气度!几句话就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还顺带教育了那帮不开眼的家伙!高,实在是高!”
琴剑先生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台上那淡然自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由衷的赞叹,抚须微微颔首,却没有多言,只是心中对沈清言的评价,又上了一层楼。此子不仅身怀莫测之能,心智手段更是远超同龄人,沉稳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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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清言书院后院,沈清言独处的静室之内。
月光透过雕花木窗,洒下一地清辉。沈清言盘膝坐在蒲团上,并未入睡,而是在意识深处,与太初进行着复盘。
“太初,此次‘葵花宝典’事件,信力收支情况如何?”沈清言在心中询问道。他能感觉到自身与《文明纪行》的联系更加紧密,对“言灵”之力的掌控也似乎精进了一丝,但具体的数据,还需要太初来精确分析。
太初那带着一丝慵懒和计算意味的声音立刻响起:“正在生成事件总结报告……宿主,您这次的‘钓鱼’技术,越发纯熟了。”
它用一种近乎欣赏(如果电子音有情绪的话)的语气继续说道:“此次事件,主要消耗的信力类型为‘贪婪信力’(源自陈鸿渐及其团队对《葵花宝典》的极致渴望)、‘恶意信力’(源自其对宿主的窥探与敌对意图),以及少量用于构建地宫幻象和引导精神干扰的‘恐惧信力’与‘好奇信力’。”
“消耗总量,约占当前信力储备总额的百分之八。属于中等偏下消耗。”太初报出一个精确的数字。
“而收益方面,”它的语气似乎愉快了一些,“由于事件影响范围极广,引发的情绪波动剧烈且持续,信力收入极为可观。”
“主要收入信力类型包括:
‘震惊信力’(来自公众对事件离奇程度的巨大震撼),占比最高,约百分之三十五;
‘敬畏信力’(来自对宿主无形手段的恐惧与佩服),占比约百分之二十;
‘认同信力’(来自支持者对宿主智慧与手段的肯定),占比约百分之十八;
‘警示信力’(来自事件对社会其他野心家的震慑),占比约百分之十五;
此外,还有少量‘愉悦信力’(来自围观群众的吃瓜快乐)和‘庆幸信力’(来自庆幸自己没去作死)等。”
“总收益信力,达到消耗信力的三点七倍!”太初最后总结道,“净收益为正,且质量上乘。尤其重要的是,一次性消耗了大量带有‘贪婪’、‘恶意’等负面属性的信力,相当于进行了一次信力池的‘净化’,使得整体信力质量提升,更利于宿主后续对‘言灵’之力的精细操控与提升。”
沈清言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布下此局,本就有借力打力、净化信力并补充自身的目的。如今看来,效果甚至比预期的还要好。不仅重创了潜在的敌人,稳固了自身地位,还获得了丰厚的“报酬”,更向所有暗中窥伺者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号——与他为敌,需掂量后果。
“看来,偶尔‘活动’一下,并非坏事。”沈清言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
“确实。”太初回应,“适当的展示与反击,有助于维持信力生态的‘健康’与宿主的‘权威’。不过,宿主仍需谨慎,此类操作需把握分寸,过度依赖恐引来更强大的关注与反弹。”
“我明白。”沈清言收敛笑意,目光恢复平静,“棋局才刚刚开始,寰宇不过是一颗过河的卒子罢了。真正的对手,还在后面。”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星耀科技的方向,也望向了那更深不可测的官方机构NSId。
经此一役,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和发展空间。接下来,是时候继续深耕他的“文明之道”,吸引更多真正的“同道”,并逐步揭开更多历史的迷雾了。
而“清言书院”,将是他最重要的道场与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