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和程母的吊唁会上来了很多人,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在堂前摆上白菊,然后或虚情或假意的安慰程凛几句,程凛站在那,始终没有开口,但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去怪罪他的不礼貌。
堂前的气氛实在让人难受,温祈有些受不了,于是去了一趟卫生间。
解决完后,他刚要推开门出去,外面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哥,你放心吧,我表哥就是这么把我嫂子拿下的。”
“没有副作用,不过你得少用一点,这个太烈了。”
两人刻意压着声音说话,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但也让温祈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顾清这是打算趁机给程凛下药。
呵,温祈表情一点点冷了下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然后虚握成拳。
温祈的脾气远没有表现得那么好,大部分情况下,如果条件允许,他也都是有仇当场就报,根本不会留着隔夜。
隔夜的仇就像馊了的饭,不仅恶心还很粘手,你想到掉味道也还会缠着你不放,连碗底都会糊着一层甩不掉的膈应。
他直接推开门,走出隔间。
外面的戴远和顾清也没想到厕所还有别人,看到是温祈之后,顾清脸色更是变得难看起来。
“喜欢玩这种手段是吗?”
温祈一步步紧逼顾清,在对方错愕的瞬间,猛地攥住他的衣领往下一拽,顾清被迫弯腰的刹那,他抬起膝盖给予重击。
“呃!”一记沉闷的撞击声,顾清整个人僵住,瞳孔骤缩,所有未出口的咒骂都碎在了喉咙间,他像只被折断翅膀的鸟,瘫软地蜷缩下去。
温祈这才松开手,冷眼俯视着地上痛苦抽搐的身影,而一旁的戴远如梦初醒就要反击,温祈一个转身,借力一拳打在戴远的脸上,紧接着便是一个侧踢硬生生将人踢出一段距离。
呼吸之间他收回动作弯腰从顾清的口袋里摸出药瓶,他面无表情地打开直接灌入顾清的嘴里,为了防止他吐出来,温祈还贴心的捏住他的下颌骨,直到确认顾清已经把药全部吞下去之后才松开手。
他嫌恶的甩了甩手,打开水龙头一点点将手洗干净。
“祝你好运。”温祈踢了踢扣着喉咙妄想催吐的顾清,冷笑一声就要离开。
突然,他看向前方的戴远,又看看地上的顾清,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他没有犹豫,以最快的速度把两个人扔进厕所,然后用水池旁边清洁用的拖把把厕所门卡住。
做完这一切他才出了卫生间。
吊唁还在继续,温祈冷着脸站到程凛身边,低声嘱咐他说:“等会除了我,谁递给你的水都不要喝。”
温祈到现在才真正的认识到“虐主文”的恶心之处,不管符不符合逻辑,只要是会让主角感到痛苦,遭受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的凌虐的剧情都会发生,没有了恶毒炮灰“温祈”那就再来一个“顾清”。没了顾清温祈也不确定还会有谁会来干这种事,只能提醒程凛小心一些。
旁人都能看出温祈现在心情很差,最了解他的程凛自然不会错过,他握住温祈冰冷的手,低声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遇到了一个傻逼。”
“是不是顾清?”顾家和程家交好,他父母死了顾家那边当然会来人吊唁,其中顾清也不会缺席。
“你说他啊,他可能没机会吊唁了。”温祈语气漫不经心。
别脏了程叔叔和程阿姨的轮回路。
若是别的场合,温祈肯定会想方设法的让人围观顾清,但今天他不想那么做,所以之后他又跟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反映,卫生间的供水系统坏了,让人立一个告示牌在门口。
至于是不是真的,在钱的面前下,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反正又不止一个厕所,还能赚一笔钱,何乐而不为呢。
温祈没有把这些事告诉程凛,怕恶心到他。
三天后,程凛父母的葬礼如期而至。
浅灰色的云层压着墓园,风过处,松柏发出呜咽般的低响。新翻的泥土泛着特有的土腥气,与新鲜白菊的苦涩气味缠绕,从天而落的雨丝细密,无声地浸透每一寸空气。
黑色的人群静立如同墨点,唯有压抑的啜泣断续响起,但很快又融在了雨幕里,生与死的界限也因此变得模糊。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无边无际,湿冷的寂静中,连悲伤都显得如此安静和漫长。
程凛站在雨幕中看着父母的墓碑,身后的管家低着头撑着伞,冰冷的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如一串串晶莹的泪珠。滴落的雨水浸湿了程凛的左肩,留下一片深色的湿痕。
温祈站在角落里无声的注视着这一切,他身上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与周围冷肃哀伤的气氛格格不入。
等哀悼过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的离开,温祈才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递给程凛。
程凛接过手帕,柔软的手帕上还带着少年人温热的体温,他攥紧手帕,似乎要把这一点点暖意揉进骨血。
温祈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语言,在这种场合无论是多么华丽的语言,多么刻骨的安慰都显得太过苍白,这是语言少有的变得无用的场合。
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父母的死亡并非一场磅礴的大雨,而是会跟随一生的阴冷潮湿。
父母在尚且有来处,父母不在了,人生也没有了归处。
他能做的也只是在程凛需要安静的时候闭上嘴不说话,而后等待时间将伤疤愈合。
程凛扯着温祈的衣摆,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像是好不容易找到主人的流浪小狗,生怕慢了一步便会被放弃。
他拥有的东西好像很多,又好像很少,转眼间拥有的东西就会如流沙一般从指缝间溜走,自己抓得越用力流失得就越快。
“小凛,阿七,这边....”温母朝两个人招手。
她脸上难掩憔悴和疲惫,虽说程家的长辈都在,张持葬礼这件事轮不到她这个朋友来做。
但程凛坚持,而温母的私心里也想好好的送好友一程所以便应了下来。
这几天她几乎没有合眼,也不敢在程凛面前哭。
“走吧。”温母拉过两个人。
到了山脚下的墓园口,温母刚示意程凛上车,温祈突然脊背一凉,他抬眼一看一辆失控的黑色轿车直冲三人而来。几乎是本能的,温祈一个箭步上前,同时将程凛和温母推开。
“砰!”
剧烈的撞击声,尖叫声还有凄厉的声音中掺杂着一道机械的声音。
“世界线收束。”
“宿主,我们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