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已经来不及了,当武昭琦试图用丝帕挥挡时,蜜蜂已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衣领,袖口,在布料下肆虐,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与深入骨髓的恐惧。如鱼也没好到哪里去,臂膀,脖颈上,纷纷出现触目惊心的红肿与斑疹。
待禁军赶到时,武昭琦昔日的骄矜当然无存,她躺在地上,钗环脱落,云鬓散乱,汗水与泪水漫过脸上被蜜蜂蜇伤的痕迹,狼狈不堪,“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本宫和贴身侍女被蜜蜂蛰了半个时辰,才见到禁军的身影。”
那首领看着地上成千上百只蜜蜂的躯体,也见武昭仪凝脂般的肌肤布满毒刺,也吓了一跳,宫中蜂苑和后宫众妃的住所相隔甚远,中间还有屏障,况且大雪飞扬,何来的蜜蜂?
“娘娘恕罪。是卑职疏忽,叫娘娘受惊了。卑职定会在宫中加强防范,杜绝此类发生。”
语毕,他领着几名禁军象征性地在殿内勘察一番后,确认无大碍,退出了丹芝阁。
见禁军首领含糊而过,自己却被蛰了浑身的伤,身上的怒火找不到发泄的出口,武昭琦的手不免有些颤抖,看着地面上还残存着一两只抖动的蜜蜂,她令宫人们赶紧寻来琉璃瓶子,将它们塞了进去。
武昭琦在宫中被蜂群袭击的事很快就传开了。最先李扶渊在承宇阁听到此事时,淡笑不语,又摇摇头,那神情,就像大人在感叹小孩的调皮,充满了无奈和宠溺,“由着她去。”张福海在旁听得一愣,“她”是谁啊?武太后倒是有派绘秋过来探望,并嘱咐她伤好前不必去慈安殿请安了。
各宫妃嫔听到此事,也都敬而远之。武昭琦仗着自己是太后侄女,一贯跋扈。如今能消停会,有些人倒落了个清净。
飞镜台
半月过去了,下着大雪的皇宫仿佛一座监狱,困得每个人寸步难行。
这日,阳光破云而出,洒在谢滢琅身上。
瓜子刚从御花园摘了一株梅花回来,就见她站在窗边发呆,于是她嘻嘻一笑,将梅花捧到她跟前,
“娘娘,喜事啊。奴婢方才在尚药局听说,武昭仪前几日被一群毒蜂蜇得面目全非,禁军赶到的时候,她和如鱼躺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她那张脸,只怕要到来年才能示人了。
“是么?”谢滢琅将鲜花送到鼻尖一闻,只觉心旷神怡。
瓜子抬手,排出一串零碎的掌声,“想想就很痛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们屡次陷害娘娘,这次终于自食恶果了。”
“还不够。”谢滢琅目光中暗藏剑锋,“只受点皮肉之痛算什么。本宫既然想伤人,就要连她的心都一起击碎。”
“娘娘,你想?”
“瓜子,本宫有件事要交给你做,你过来。”谢滢琅朝瓜子招手,示意她凑耳过来,又在其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瓜子脸色先是一惊,后逐步平静,“娘娘,这样成吗?”
“本宫自然有本宫的理由,你暂且不必知晓太多。按本宫吩咐行事即可。”
“喏。”瓜子躬身而退,径直拿上琉璃瓶,朝蜂房走去。
一连多日,武昭琦在丹芝阁闷了许多,这晚实在忍不住了,出来透气。有了上次的教训,武昭琦非但狐裘加身,更是带上了帷帽,如鱼也不例外。
深夜,御花园中寂静无人,偶尔传来禁军巡逻的脚步声。
两人在一小径驻足,“如鱼,本宫交代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闻言,如鱼双眸一滞,复尔愤愤不平,“禀娘娘,奴婢将那两只闯进丹芝阁的蜜蜂,给蜂苑的人看过了,都说不是宫人养殖的。如今后宫内,只有月贵妃擅长养蜂,但飞镜台的蜂房奴婢进不得,故而无法比较。”
听此言,武昭琦不由得恼怒地揉揉头,若真如此,那也太巧了。她前阵子刚害得谢滢琅被太后罚跪,过了不久她和如鱼便遭此横祸。
正犹豫之际,突见一人影提着琉璃瓶经过,两人赶紧躲到暗处。
“娘娘,此人不是月贵妃身旁的婢女瓜子吗?”
“不错,”武昭琦睁大眼睛,“此女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大晚上的来这里必定有事,我们跟上她。”
两人尾随她行至一假山,但见瓜子打开瓶盖,几只蜜蜂扑腾飞出,不出片刻,便掉落在地,似被寒雪冻死。
“娘娘,那蜜蜂,不正是攻击我们的那群吗?”
“不错,就是这种。”武昭琦一愣,看向如鱼,“她怎会让侍婢带着蜜蜂来此?”她思忖片刻,呵呵轻笑,“莫非,谢滢琅怕被本宫找到证据,让瓜子赶紧毁尸灭迹?”
“奴婢猜测也是如此。娘娘,瓜子那瓶子只够装那几只,飞镜台的蜂房必定还有残余,我们要赶紧告诉皇上和太后啊。”
武昭琦心里激动万分,“不错,捉贼要捉赃,我们要快。这样,我们兵分两路,你赶紧率人……”
慈安殿
武太后刚在床榻躺下,就见绘秋急匆匆地走进来,跪在屏风外,“太后,武昭仪求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面见太后。”
“何事啊非得来扰哀家清梦?”武太后揉了揉鼻翼,语气中尽是不耐烦,“你让她先回去,有何事明天再说。”
听到这话,绘秋折了出去,不出片刻,就听武昭琦在庭院中高喊,“姑母,侄女已经找到放蜂毒害我者,恳请姑母看在我俩的情分上,为侄女做主。”
她的声音极为清晰地传进武太后耳中,今晚若想清净,只怕是不可能了。当即起身披衣,在听完武昭琦的陈诉后,一行人当即前往飞镜台。
在宫道上,刚好遇见如鱼带两个宫人朝这边赶来。武昭琦率先上前,“本宫让你先到飞镜台偷溜进探个究竟,可有查出什么?”
如鱼提起手中的布囊,朝她一笑,“娘娘,这囊中的两只蜂儿,是奴婢全副武装偷溜进飞镜台的蜂房抓到的,这下,看月贵妃还怎么抵赖。”
二人一喜,当即领着武太后前往飞镜台。
谁料,谢滢琅似乎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在侍女进去通报后,片刻,她便走了出来。穿戴整齐,妆容清雅,明显还未睡下。
武太后顾不得其他,当即质问,“谢滢琅,哀家问你,攻击武昭仪的毒蜂,可是你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