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月一路胆战心惊，总觉得洛无涯会带着青云宗执法队从天而降，把她这个“意图袭击圣子”的狂徒就地正法。
好在，直到那熟悉的、略显破败的“清水宗”山门出现在眼前，也什么都没发生。
“大师姐回来啦！”守门的小师弟眼睛一亮，扯着嗓子朝里喊。
霎时间，七八个穿着洗得发白宗门服的师弟师妹呼啦啦涌了出来，围着她七嘴八舌。
“大师姐！秘境好玩吗？”
“师姐你脸色好差，是不是受伤了？”
“师姐你……咦？你身上的灵力波动怎么好像……强了好多？”
苏浅月看着一张张关切又稚嫩的脸，心头一暖，随即又是一酸。她该怎么解释，自己这身修为是“吃”出来的？还顺便“怀”了个魔头？
“我没事，修为……略有突破。师尊呢？”她挤出一个笑容。
“师尊在静室等你呢！”
苏浅月深吸一口气，抱着一种“孩子闯祸了要找家长”的悲壮心情，直奔后山静室。
推开静室的门，一股淡淡的药味弥漫开来。须发皆白、面色带着病态潮红的清水宗掌门——云鹤真人，正盘坐在蒲团上，看到她进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欣慰。
“月儿，回来了……嗯？！”他话未说完，脸色猛地一变，霍然起身，目光如电般射向苏浅月的……腹部！
“好精纯的魔气！月儿，你……”云鹤真人声音带着惊疑不定，甚至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姿态。
苏浅月“噗通”一声跪下了，眼泪说来就来，带着哭腔：“师尊！弟子……弟子对不起您！弟子在秘境里，不小心……吞了个戒指！然后它就在我肚子里说话了！它说它是魔尊！它还指挥我打架！还让我去标记青云宗圣子！弟子不是故意的！哇——！”
她一股脑地把苦水全倒了出来，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涕泪横流。
静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云鹤真人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种“我徒弟是不是在秘境里把脑子摔坏了”的担忧。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伸出两根手指，搭在苏浅月的手腕上，输入一丝柔和的灵力探查。
灵力刚进入苏浅月体内，就如同泥牛入海，被一股更庞大、更冰冷的力量瞬间吞噬！
“噗！”云鹤真人脸色一白，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踉跄后退，看向苏浅月的眼神充满了骇然！
“师、师尊！”苏浅月吓得忘了哭，赶紧上前搀扶。
【啧，弱不禁风。本尊还没用力呢。】 脑海里的声音嫌弃道。
“你闭嘴！”苏浅月忍不住在心里吼了一句。
云鹤真人稳住气息，抹去嘴角血迹，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大弟子，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沧桑：
“月儿啊……为师早就跟你说过，出门在外，不干净的东西不要乱吃……你怎么就不听呢？”
苏浅月：“……” 这是重点吗师尊？！
“师尊，现在怎么办啊？它不肯出来！”苏浅月欲哭无泪。
云鹤真人沉吟片刻，眉头紧锁：“能无声无息寄居丹田，神识强大到能反震伤我……此魔生前修为，恐怕远超为师想象。硬来是行不通了。”
他踱了两步，忽然问道：“它……可有什么要求？”
“有！它说要‘补品’，灵石灵药什么的都行！”
云鹤真人闻言，脸上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沉重了。他走到静室角落，打开一个陈旧的本箱，从最底层摸出一个更加破旧、几乎散架的储物袋，颤抖着手递给了苏浅月。
苏浅月接过，神识往里一探，瞬间沉默了。
里面躺着三块光泽暗淡的下品灵石，以及几株蔫头耷脑、看起来年份不超过十年的普通草药。
这就是……他们清水宗全部的“家底”了。
【……】
脑海里的魔尊大人，第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沉默。
苏浅月都能感觉到丹田里那股冰冷的意识仿佛都凝固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磁性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仿佛世界观被颠覆的虚弱：
【你们宗门……是专门收破烂的吗？】
苏浅月脸颊发烫，羞愤欲死。
云鹤真人看着徒弟变幻的脸色，似乎猜到了什么，老脸一红，咳嗽两声，强行挽尊：“那个……月儿啊，宗门近来是有些……清贫。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既然这位……嗯，‘前辈’需要资源，那你更要努力修炼，外出历练，为前辈寻找资粮才是！”
苏浅月看着师尊那“徒弟你快去打工养家（和魔头）”的眼神，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小师弟兴奋的喊声：“大师姐！大师姐！青云宗的洛圣子派人送来好多东西！说是给您的谢礼！堆了半个院子呢！”
苏浅月：“！！！”
云鹤真人：“！！！”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天上掉馅饼”的狂喜！
苏浅月几乎是飞扑出去的。
院子里，果然堆放着几个做工精致的箱子。打开一看，里面是码放整齐、灵气氤氲的中品灵石！还有好几瓶标注着“凝金丹”、“固元丹”的玉瓶，以及一些她叫不出名字、但一看就知非凡品的灵草！
穷疯了的清水宗弟子们围着箱子，发出阵阵惊叹。
苏浅月拿起一块中品灵石，那温润的触感，充沛的灵气，让她几乎热泪盈眶。
【嗯，这还差不多。】 丹田里的那位大爷终于发出了满意的哼声，【那块蓝色的灵草，对，就它，先给本尊来十株尝尝咸淡。】
苏浅月心情大好，也顾不上计较他的语气，拿起那株泛着蓝色光晕的“凝雾草”，下意识地就像吃糖豆一样往嘴里送——
就在灵草即将入口的瞬间，她猛地停住！
不行！
这可是中品灵草！价值不菲！怎么能就这么被这老魔头当零食糟蹋了！得换成灵石，给师弟师妹们买新衣服，给宗门修葺一下漏雨的屋顶！
她果断地把凝雾草放回箱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掰了一小片叶子下来，塞进嘴里。
【……小丫头，你抠死算了。】
魔尊的声音充满了鄙夷。
苏浅月嚼着那一点点草叶，感受着微弱的灵气化开，理直气壮地在心里回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们清水宗很穷的！”
她美滋滋地看着满院子的“横财”，开始盘算着怎么分配。
然而，她没注意到，装着灵草的箱子底部，一枚看似不起眼的、与木材纹理融为一体的淡青色符文，在她触碰过凝雾草后，微微闪烁了一下，随即隐没。
远在青云宗，正在抚琴的洛无涯，指尖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清水宗，苏浅月……果然，很‘缺钱’。”